江無涯的手剛碰到螺絲刀的鐵柄，廣播響了。
“親愛的同事們。”周慕白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飄來，像泡在溫水裡的方便麵，“早上好。今天是聯邦憲章誕生的第一天，我送你們一份生化禮物——空氣傳播型x7病毒，三分鐘內覆蓋全場。”
江無涯的手停在半空。他沒抬頭看天，也沒回頭喊人。他知道現在喊也沒用。聲音太冷靜了，不像在威脅，倒像在念菜單。
“防護服無效，口罩過濾率為零。”周慕白繼續說，“吸入者將在十二小時內出現幻覺、抽搐、組織液化。彆擔心，過程很溫柔，就像……吃了一包過期的老壇酸菜麵。”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小閃猛地從冷藏艙裡坐起來。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通了電。她的手指抖了抖，電流從指尖竄到肩膀。
“飼主大人！”她跳下鐵皮豬的背，聲音有點破音，“有東西下來了！粒子流不對勁！”
江無涯終於拔出了螺絲刀。他轉身就往她那邊跑，可還沒邁出兩步，頭頂通風口“嗤”地一聲，噴出一團淡綠色的霧。
霧落在水泥地上，發出“滋啦”聲，白煙冒起來，地麵開始冒泡。一塊金屬殘片掉進去，幾秒後就爛成了黑渣。
“快走！”江無涯一把拽住林小閃的手腕，拖著她往地下排水井衝。飯桶早就醒了，它用獠牙卡住井蓋邊緣，用力一撬，鏽死的鎖“啪”地斷開。
井蓋翻下去的時候，綠霧已經漫到了腳邊。
江無涯跳進去前回頭看了一眼。廣場上的人還在發愣，張嬸舉著晾衣杆，趙鐵柱的手還按在焊槍上。他們像被按了暫停鍵。
然後他跳了下去。
汙水管裡又黑又臭。江無涯落地時踩進一灘泥水，差點滑倒。林小閃在他後麵穩穩站住，指尖冒出一點電光，照亮了前方。
“毒霧密度在上升。”她說，“外麵的空氣已經不能呼吸了。”
江無涯喘了口氣，從胸口掏出那包紅燒牛肉麵。袋子還在發熱，金屬片貼著皮膚，燙得厲害。
“係統休眠了，倉庫打不開。”他說，“但現在這玩意兒在震，說明它還能感應到什麼。”
林小閃盯著那枚金屬片，突然伸手：“給我。”
江無涯遞過去。她用手指夾住，另一隻手在掌心劃了一下，一道小電弧跳上去。金屬片“嗡”地一聲，震動得更厲害了，還發出一點微弱的紅光。
“它在回應某種頻率。”她說，“不是隨機的。”
江無涯眼睛一亮：“你是說……這病毒有信號源？”
“不止。”林小閃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她的頭發微微炸起，像通了靜電，“我聞到了。這霧裡混了彆的味道。”
“什麼味？”
“酸菜。”
江無涯愣住：“啥？”
“老壇酸菜。”林小閃睜開眼，表情很認真，“就是你最喜歡的那款。泡麵調料的味道，藏在毒氣裡。”
江無涯低頭看著手裡的泡麵，腦子裡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周慕白拿泡麵當誘餌？他瘋了吧？”
“但他知道你會注意這個味。”林小閃說，“他知道你靠囤貨係統活到現在。所以他用你最熟悉的東西，包裝最危險的東西。”
江無涯咬牙：“這孫子是真了解我。”
他把泡麵袋綁在林小閃手腕上，用塑料繩纏緊：“你繼續放電，讓它保持震動。我們順著信號走。”
林小閃點頭，指尖不斷釋放微電流。金屬片嗡鳴聲越來越清晰，指向左邊一條岔道。
“那邊。”她說。
“走。”江無涯拎著螺絲刀，走在前麵。汙水沒到小腿，每一步都濺起難聞的水花。管道頂上滴著水，偶爾有老鼠竄過，但兩人誰也沒在意。
走了大概十分鐘，林小閃突然停下。
“濃度變了。”她說，“毒霧跟著我們進來了。”
江無涯抬頭。綠色的霧正從上方幾個通風口滲進來，像慢動作的洪水，一點點往下壓。
“不能停。”他說，“越往後，信號越強。源頭一定不遠。”
又拐了兩個彎，前方出現一道鐵門。門上鏽跡斑斑，標簽隻剩一半：“新世界·生化調配3號”。
門縫底下，飄出一絲淡淡的香氣。
江無涯聞到了。
辣，酸，鹹，還有點發酵過的陳香。
是老壇酸菜衝出來的那股勁兒。
“就是這兒。”他說。
林小閃抬手，電流在手臂上來回遊走：“門後有能量反應，不大，但持續輸出。應該是自動噴霧裝置。”
江無涯摸了摸門鎖。鏽死了，沒法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