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涯的身體還在發光，藍光從皮膚下往外滲，像是整個人被點亮了。他的手垂在身側，指尖電弧劈啪作響，但已經抬不起來了。三道光衝過來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飯桶最先到，獠牙上掛著鋼筋和碎玻璃，背上脂肪囊裂開一道口子，黑綠色的黏液正往下滴。它沒管傷，直接用鼻子拱江無涯的腿，哼了一聲，像是在說“你還站著？”
林小閃的數據體現在半空，身體由電流拚成，手指一抖，就有電火花掉下來。她沒說話，但電弧繞著江無涯的手腕轉了一圈，像以前那樣纏了三圈，然後停住。
鐵皮豬最後一個撞開廢墟衝進來，背部磁盾冒著煙，金屬外殼多處剝落，走路時發出齒輪卡殼的咯吱聲。它停下後，直接把盾牌砸進地裡，插在江無涯右邊。
三人成三角，把他護在中間。
係統倒計時還在響：【2分18秒】
可能量對不上。飯桶噴出的糞便剛落地就蒸發了一半，林小閃的身體開始閃爍，鐵皮豬的磁盾頻率亂跳，根本連不到一起。
江無涯咬牙，抬起左手狠狠拍向地麵。七塊碎片殘留的熱順著掌心灌進去，他吼了一聲：“你們聽得到嗎！就像當年發泡麵那樣——一個都不能少！”
聲音炸開的瞬間，飯桶猛然抬頭，獠牙插入地縫，嘴巴一張，噴出一口濃稠黑綠的漿液。那不是普通的糞便，裡麵混著金屬碎屑和發光菌絲，落地就瘋長，藤蔓一樣的植物破土而出，纏住裂隙邊緣，硬生生把撕裂的速度拖慢了一截。
林小閃抓住機會，伸手扣住江無涯的指尖，反向抽走他體內最後一股電流。她的身體穩定了，電弧從銀白變成深藍，像重新接通了電源。
鐵皮豬低吼一聲，突然轉身，用自己的頭猛撞背部磁盾。轟的一聲，盾牌炸開一圈波紋，所有金屬部件共振起來，頻率終於對上了。
土黃、銀白、鐵灰三道光柱從它們身上升起，在空中交彙，形成一個旋轉的三角光陣，直指裂隙核心。
倒計時：【1分43秒】
裂隙猛地擴張，城市三分之二已經浮空，大樓傾斜著往裂縫裡滑。一塊混凝土砸在光陣上，差點把飯桶撞翻。江無涯單膝跪地，喘著氣說：“再撐一下……就快好了。”
飯桶沒理他，背囊劇烈鼓動，像是肚子裡有東西在翻騰。它低頭，張嘴，噴出一場糞雨。
黑綠色的液體漫天灑下，覆蓋整個裂隙開口。那些糞液碰到空氣就開始膨脹，一朵朵巨大的向日葵從虛空中鑽出來，根係紮進空間裂縫，還有食人花張開血盆大口，咬住裂隙邊緣，像無數生物錨點死死卡住。
江無涯看著這一幕，嘴角抽了一下：“原來……你一直憋著這招？”
飯桶哼了一聲，豬鼻輕輕拱了他一下，像是在說“值了”。
倒計時：【1分06秒】
周慕白站在裂隙對麵，臉色變了。他舉起青銅懷表，快速轉動表盤。表蓋彈開，裡麵的照片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串紅色代碼。
裂隙中心突然扭曲，時空核心開始往次元夾層縮。
“不行！”林小閃的聲音第一次這麼急。她整個人化作電網，逆著能量流衝進裂隙內部，電弧瘋狂掃描，終於鎖定了核心位置。
“就是現在！”江無涯抬頭，看著鐵皮豬。
鐵皮豬怒吼一聲，背部殘存的金屬全部重組，磁懸浮模式啟動，獠牙熔成一根尖銳的鋼筋飛彈，全身壓縮成錐形穿甲體，像一顆炮彈般鎖定目標。
江無涯用儘力氣喊出最後一句：“衝啊！”
鐵皮豬撞了出去。
速度快到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直衝裂隙深處。林小閃的電網死死捆住核心，不讓它逃。撞擊發生的瞬間，天空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音。
哢嚓——
時空結構崩解，核心炸成無數光點。
倒計時：【0分34秒】
可係統還沒滅。裂隙邊緣仍有微弱的再生跡象，像是傷口在緩慢愈合。
江無涯坐在地上，衣服破了，臉上全是灰。他慢慢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鐵片，是泡麵包裝壓成的按鈕，邊緣刻著“紅燒牛肉麵”幾個字。
這是他留的最後一招。係統自毀信號沒人能接，那就自己按。
他低頭看著鐵片，笑了下：“這賬……果然不劃算但得乾。”
手指按下。
全身的藍光瞬間回流，順著指尖彙成一道細線，射入虛空。那一瞬間，他聽見很多聲音。
“飼主大人……彆走。”
“主人……我們還能找泡麵。”
“江先生，水塔修好了。”
他閉上眼。
光吞沒了他。
等光芒散去，戰場上隻剩一片焦土。江無涯坐著的地方，隻留下一件沾滿油汙的社區製服，腰間還掛著塑料袋，裡麵裝著半包沒吃完的泡麵。
飯桶倒在他旁邊，呼吸微弱，獠牙緊緊咬著一塊核心殘片，像是最後還在替他守東西。
林小閃消失了，連電弧都沒留下。隻有空氣中淡淡的臭氧味，證明她來過。
鐵皮豬的殘骸嵌在遠處的廢墟裡，一半埋進地底，一半露出地麵，像一座歪斜的金屬碑。
風刮過，吹起那半包泡麵的塑料角。
一隻泡麵猴從廢墟後探出頭，紅屁股上還貼著創可貼。它蹦過去，聞了聞泡麵，又抬頭看了看天空。
然後它轉身跑了，邊跑邊叫，聲音越來越遠。
遠處的地平線上，太陽剛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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