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意外獲得的皮質筆記,像一塊燒紅的炭,燙得沈清越坐立難安。
傅沉舟的名字,以及旁邊潦草寫下的酒店地址和時間——明天下午三點,凱悅酒店大堂茶座——像是一個赤裸裸的誘惑,也是一個布滿荊棘的陷阱。
去,還是不去?
理智告訴她,這太冒險了。
筆記的主人很快會發現遺失並可能返回尋找。這很可能是個圈套,或者至少,傅沉舟在知道筆記本丟失後絕對戒備森嚴,甚至會有陷阱!她一個陌生麵孔貿然出現,無異於自投羅網。
但欲望的毒蛇在她心裡嘶嘶作響。這是她離目標最近的一次,一個能近距離觀察傅沉舟在“工作”狀態下狀態的機會,甚至可能捕捉到一些碎片信息。
放棄,她不甘心。
整整一夜,她在地下室逼仄的空間裡輾轉反側,大腦高速運轉,推演著各種可能性。天亮時分,她做出了決定。
要去。但不能是“沈清越”去。
第二天下午兩點五十分。
b市凱悅酒店大堂,流光溢彩,空氣裡彌漫著咖啡香和低調的背景音樂。衣著光鮮的男女穿梭往來,低聲交談。
在大堂一側相對僻靜的茶座區,傅沉舟果然出現了。他坐在一張靠窗的沙發上,麵前放著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和一杯黑咖啡。他似乎在等人,神情專注地看著屏幕,偶爾抬手看一下價值不菲的腕表,精英範兒十足。
距離他三個卡座之外,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坐著。
那是一個“沈清越”,卻又不是平時的她。
她戴著一頂略顯成熟的栗色波浪假發,穿著一身從二手店淘來的、質感尚可但風格略顯老氣的職業套裝,鼻梁上架著一副平光黑框眼鏡。麵前的桌上放著一本翻開的法學教材和一杯幾乎沒動過的檸檬水。
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利用下午沒課的時間,來自習的、有點書呆子氣的大學生。這個形象與她舞者的身份相去甚遠,能最大程度降低被關聯的風險。
她的心跳如擂鼓,但放在桌下的手卻緊緊攥著一支偽裝成口紅大小的迷你錄音筆——這是她用最後一點錢,從網上所能買到的最便宜的錄音設備。她不敢奢求能錄下什麼清晰內容,隻希望能捕捉到一些環境音和模糊對話,用於後續分析。
她將教材立起,微微調整身體角度,利用封麵金屬ogo的微弱反光,觀察著傅沉舟方向的動靜。
三點零五分,一個看起來像是投資經理模樣的男人匆匆趕到,連聲道歉後在傅沉舟對麵坐下。會談開始。
距離太遠,交談聲模糊不清。沈清越隻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估值”、“風險”、“條款”之類的碎片詞語。她儘力保持鎮定,手指微微顫抖地按下了錄音筆的開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會談似乎並不順利,傅沉舟的表情依舊溫和,但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語氣雖然聽不清,卻能感受到那股不容置疑的壓力。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一個穿著酒店服務員製服、推著清潔車的男人,在經過傅沉舟卡座附近時,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帶著車猛地朝傅沉舟的方向撞去!
“嘩啦——!”
清潔車上的東西散落一地,水桶傾倒,汙水瞬間蔓延開來。
傅沉舟反應極快,猛地合上電腦起身後退,但西裝褲腳還是被濺上了幾滴汙漬。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是一種計劃被打斷、且被冒犯了的冰冷不悅。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服務員嚇得麵無人色,慌忙道歉。
周圍的賓客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了目光。
沈清越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強迫自己低下頭,假裝被驚嚇到,緊緊攥著書本,實則用眼角餘光死死鎖定那個方向。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她注意到一個細節。
那個摔倒的服務員,在掙紮著爬起來、手忙腳亂地試圖收拾殘局時,他的手指似乎極其迅速而隱蔽地在傅沉舟剛才坐過的沙發縫隙裡拂了一下!
動作快得幾乎像是錯覺。
沈清越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不是意外!
她立刻斷定。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目的可能就是為了製造混亂,讓那個假服務員有機會在傅沉舟的位置上做手腳——也許是放置竊聽器,也許是彆的什麼。
傅沉舟的保鏢此時已經迅速圍了上來,隔開了人群,麵色冷峻地開始檢查現場和那個“服務員”。
傅沉舟本人則被護著站到一邊,臉色難看地低頭看著褲腳的汙漬,對助理低聲吩咐著什麼。
茶座區一片狼藉,人聲嘈雜。
沈清知道,她必須立刻離開。繼續留在這裡,一旦保鏢開始清場盤問,她這個陌生麵孔很容易被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