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藝術節獨舞資格。
季嵐老師的團隊為她開放了國家舞蹈院的排練廳。自此,沈清越如同苦行僧般將自己囚禁其中。季嵐的要求極高,對《執燈者》的每一處細節反複錘煉——力度、角度、情緒表達的精準,差之毫厘,便需重來數十遍。
她的腳趾磨破又愈合,膝蓋與肩背遍布青紫。汗水一次次浸透衣衫,砸落於地,形成深色水痕。她始終沉默,將所有這些疼痛視作必要的淬煉,是對過往軟弱的徹底告彆。
唯有在極致疲憊的間隙,當身體暫歇,那些被壓抑的陰冷與孤獨才悄然浮現。
仇恨是她的燃料,卻也灼燒靈魂。她需要喘息,需要什麼來麻痹無時不在啃噬她的尖銳與焦灼。
一個周五的深夜,排練廳終於隻剩她一人。
鏡中映出她蒼白疲憊的臉,和一雙因過度消耗而異常明亮的眼睛。
她必須離開這裡。
她沒有回到那間仍顯冷清的新公寓,卻鬼使神差地踏入一家位於街角、看起來消費不菲的爵士酒吧。
燈光昏沉,樂聲慵懶,空氣裡浮蕩著酒香與低語,宛如一個與世隔絕的繭。
她點了一杯名字花哨、酒精度不低的雞尾酒,在最角落的高腳凳坐下。酒精燒過喉嚨,帶來短暫的麻痹與暖意。
她注視著杯中搖曳的液體,耳畔是沙啞的女聲吟唱,試圖放空自己,卻隻覺得那些陰暗往事與沉重未來如潮水湧來,將她吞沒。
她又要了一杯。
就在此時,一種極其細微的被注視感,如羽毛般輕掃過她的神經。
她沒有立即抬頭,握杯的指節卻無聲收緊。自酒店那夜之後,她對目光變得異常敏感。
她佯作無意地抬眼,視線掠過昏昧的卡座區——呼吸一滯。
酒吧最深、融進陰影的角落,坐著聞澈。
他依舊一身淺色衣著,與周遭曖昧氤氳的氛圍格格不入。麵前隻放著一杯清水,似乎未曾動過。他並未看她,隻是側首望著窗外寂寥的夜色,側臉在微光中靜默疏離,像一座泊於喧囂之外的孤島。
他怎會在此?這彌漫酒色欲念的地方,不像他會踏足的場所。
沈清越心跳莫名加快。是巧合?還是……
她迅速否定後者。聞澈那樣的人,無須跟蹤她。這大概隻是又一次該死的、命運的“偶然”。
酒精放大情緒,也蠶食謹慎。一種自棄般的衝動,混著強烈好奇,驅使著她。
她端起酒杯,走向那個角落。高跟鞋叩擊地麵的聲音隱沒於樂聲中,卻似敲在她自己心上。
她在聞澈桌邊停步。
“聞先生。”她的聲音因酒精與緊張,染上一絲微啞。
聞澈緩緩轉頭,那雙過分通透的淺色眸子落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難掩倦意的臉上停留一瞬,掠過她手中那杯豔麗的酒。
“沈小姐。”他微一頷首,語氣淡無可淡。
“一個人?”沈清越問出口,才覺這問題在此刻顯得大膽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