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越就那樣蹲在原地,臉上頂著泥點子,仰頭看著不遠處西裝革履、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傅沉舟。
驚訝過後,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坦然占據了上風——反正最“不堪”的樣子已經被看到了,再匆忙掩飾反而顯得矯情。
傅沉舟在原地停頓了幾秒,似乎是在消化眼前這超乎他想象的一幕。
他抬手,示意身後略顯緊張的校長和其他人不必跟過來,然後邁開步子,踩著略顯小心卻依舊沉穩的步伐,穿過那片小小的“泥巴戰場”,走到了沈清越麵前。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蹲著的沈清越和兩個好奇打量他的孩子籠罩其中。
“沈老師……真是……親力親為。”傅沉舟垂下眼,看著沈清越,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
小男孩楊譽警惕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的叔叔,下意識地往沈清越身邊靠了靠,還用沾滿泥巴的小手抓住了沈清越的衣角,留下一個小小的泥手印。
小女孩徐智雅則膽子大些,眨著大眼睛好奇地問:“沈老師,這個叔叔是誰呀?他穿得好像電視裡的人哦!”
沈清越被兩個孩子逗笑了,她先是對徐智雅說:“這是傅叔叔,是來看望大家的。”然後才抬頭看向傅沉舟,無奈地笑了笑,就著蹲姿攤了攤自己沾滿泥巴的手:“讓傅總見笑了。孩子們想捏小動物,陪著玩玩。這裡條件有限,傅總要不要去辦公室坐?”
傅沉舟的目光從她沾滿泥巴的手,移到她臉頰那抹被她自己擦出來的泥痕,再落到她明亮含笑的眼眸,最後掃過她衣角那個小小的泥手印。
他並沒有在意去辦公室的建議,反而微微彎下腰,對著兩個小孩,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冷硬:“你們在捏什麼?”
楊譽舉起自己那隻歪歪扭扭的“泥巴小狗”,帶著點小驕傲,又有點防備:“小狗!沈老師幫我修的!”
徐智雅也趕緊展示自己手裡一團看不出形狀的泥巴:“我捏的是小兔子!沈老師說像!”
兩個孩子又開始爭搶沈清越的注意力。
沈清越哭笑不得,隻好一手一個輕輕安撫:“都像都像,楊譽的小狗很威風,智雅的小兔子很可愛。”
傅沉舟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那個在商場和舞台上從來冷靜銳利的女人,此刻卻像個孩子王一樣,耐心又溫柔地哄著兩個鄉下娃娃,甚至允許他們用臟手抓著她。
那種強烈的反差感,再次衝擊著他的認知。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不是朝向沈清越,而是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塊乾淨的真絲手帕,遞向離他稍近的徐智雅,聲音放緩了些:“臉上沾了泥,擦擦。”
他這個舉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徐智雅愣愣地看著那塊一看就很高貴很軟和的手帕,沒敢接。
沈清越也有些詫異地看著傅沉舟。
傅沉舟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突兀,手頓在半空,遞出去不是,收回來也不是,氣氛一時有點微妙的尷尬。
最後還是沈清越解了圍,她笑著對徐智雅說:“智雅,傅叔叔愛乾淨,怕你把漂亮手帕弄臟了。來,老師用袖子幫你擦擦。”說著,她真的用自己的棉麻袖子,輕輕替小女孩擦了擦臉。
傅沉舟看著她的動作,緩緩收回了手帕,目光深沉。
就在這時,學校的上課鈴聲響了。孩子們雖然不舍,但還是聽話地嚷嚷著“沈老師下午再玩”,然後一窩蜂地跑向教室。
空地上瞬間隻剩下沈清越和傅沉舟,以及一地狼藉的泥巴和歪歪扭扭的“藝術品”。
沈清越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看著傅沉舟,語氣恢複了平日裡的幾分疏離客氣,但眼底還殘留著未散儘的笑意:“傅總這次過來,是視察工作?”
傅沉舟也直起身,恢複了慣常的沉穩模樣,隻是目光依舊在她沾著泥點的發梢和臉頰上停留了一瞬。
“嗯。順便告訴你一聲,”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你提供的線索,有進展了。境外賬戶的關聯方浮出水麵,雖然隱蔽,但咬得很死。”
沈清越眼睛微微一亮,這是她這段時間聽到最好的消息。
“看來我這‘風’采得不錯。”她意有所指,用了個雙關。
傅沉舟看著她亮起來的眼神,那裡麵閃爍著熟悉的銳利和野心,與剛才哄孩子時的溫柔判若兩人。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就像這山間的天氣,複雜多變,卻又有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是不錯。”他意味深長地回應,“繼續保持。這裡……很適合你。”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認可,卻又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探究。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一個西裝革履卻沾了塵世煙火,一個滿身泥點卻眼神清亮。他們在鄉間的泥巴地旁,進行著關於陰謀與清算的對話,構成了一幅極其矛盾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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