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夜幕中降落在京市國際機場。沈清越沒有片刻停留，直接讓等候在機場的司機將她送往位於西山腳下的謝家老宅。
夜色中的謝家老宅顯得格外肅穆安靜，高牆深院，透著一股曆經風雨沉澱下來的世家氣度。
管家顯然早已接到通知，恭敬地將沈清越引了進去，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處僻靜的書房外。
“沈小姐，老爺子在裡麵等您。”管家低聲說完，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沈清越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並不存在的衣襟褶皺，推門而入。
書房內燈火通明，布置得古色古香，紫檀木的書架直抵天花板，上麵擺滿了線裝書和各類文件。
一位穿著中式褂子的老人正坐在寬大的書桌後，手裡盤著兩顆油光鋥亮的核桃，正是謝家如今的掌舵人，謝老爺子。他看起來慈眉善目，但那雙閱儘滄桑的眼睛裡，卻透著不容小覷的精明。
“謝爺爺，深夜打擾，實在抱歉。”沈清越微微躬身，語氣不卑不亢，帶著恰到好處的尊敬。
謝老爺子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指了指對麵的紅木椅子：“清越來了，坐吧。聽說你剛從滬市趕回來？年輕人，就是有衝勁。”
沈清越依言坐下，姿態優雅，開門見山：“謝爺爺，我這次冒昧前來，是為了瑞林集團的事。”
謝老爺子盤核桃的手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並未顯得意外：“哦？瑞林啊……林老頭前幾天是來找過我，說了些事情。”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傾向。
沈清越知道，跟這些老狐狸繞圈子是沒用的，必須直擊要害。她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坦誠地看著謝老爺子：
“謝爺爺，明人不說暗話。瑞林如今是什麼情況，您想必很清楚。他們找上謝家，無非是想拉您下水，借助謝家的力量來對抗我們。但我想請問謝爺爺，一個內部僵化、管理混亂、在新時代浪潮中節節敗退的企業，即便有謝家支持，又能支撐多久？投入的資源，又能獲得多少回報？”
她的話犀利而直接，毫不留情地撕開了瑞林的遮羞布。
謝老爺子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盤核桃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絲。
沈清越繼續道：“更何況，與我們為敵，對謝家而言，並非明智之舉。光華、穹星，再加上陸氏，我們代表的不僅僅是三家企業的力量，更是未來發展的趨勢和方向。謝家深耕傳統領域固然根基深厚，但要想基業長青，難道不需要與代表未來的力量合作，而非對抗嗎？”
謝老爺子終於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清越，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商場之上，有時候人情世故，也很重要。林家與謝家，畢竟有多年的交情在。”
來了！提到了人情！
沈清越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她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帶著些許感慨的笑容：
“謝爺爺提到人情，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件事。”她頓了頓，目光清澈地看向謝老爺子，“不知道謝爺爺是否還記得，礦產？”
謝老爺子盤核桃的手猛地停住！那雙精明的眼睛裡瞬間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緊緊盯住沈清越。
那處礦產，正是當初沈清越暗中提醒，讓謝家避免了一場滅頂之災的天坑項目！這件事是謝家的最高機密之一，知情者寥寥無幾。沈清越此刻提起，意圖再明顯不過。
書房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沈清越迎著謝老爺子審視的目光，坦然自若，繼續說道：“當時機緣巧合，得知了一些內幕，想著謝家與我也算有緣，便多嘴提醒了一句。幸好謝爺爺英明，及時止損。說起來，這也算是……緣分吧。”
她沒有直接說“人情”，但“緣分”二字，在此刻語境下，比直接索要人情更加高明，也給了謝老爺子更大的回旋餘地。
謝老爺子深深地看著沈清越，仿佛要重新審視這個年紀輕輕卻手段驚人的女人。
良久，他忽然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一絲複雜的意味，有感慨，有欣賞，或許還有一絲被將了一軍的無奈。
“是啊……緣分。”他重複著這兩個字，手指重新開始緩慢地盤動核桃，節奏恢複了之前的平穩，“那件事，確實要多謝你。這份‘緣分’，我謝家記著。”
他承認了！
沈清越心中一定，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大半。
“謝爺爺言重了。”她謙遜地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再次將話題拉回現實，“所以，關於瑞林……我相信以謝爺爺的智慧，一定能做出對謝家最有利的判斷。與我們合作，共享未來發展的紅利，難道不比卷入瑞林那攤渾水，為一個注定衰落的企業消耗寶貴的資源和人情，要明智得多嗎？”
她將“人情”和“利益”完美地捆綁在一起，遞到了謝老爺子麵前。
謝老爺子沉默了片刻，書房裡隻剩下核桃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他似乎在權衡，在計算。
最終，他抬起頭，看著沈清越，目光恢複了之前的溫和，但深處卻多了一絲決斷：
“瑞林那邊，我會回絕。”
沈清越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謝爺爺英明。”
“不過，”謝老爺子話鋒一轉，帶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既然是合作，總不能空口白話。謝家可以不插手你們與瑞林的事情，甚至在某些領域，我們可以進行一些……有限的合作。但具體的條件，還需要詳談。”
“這是自然。”沈清越從容應道，“細節問題，我可以讓傅沉舟或者陸景明，派專人與謝家接洽。我相信，一定能找到讓雙方都滿意的合作模式。”
謝老爺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好。那就這麼定了。”
離開謝家老宅，坐進車裡，沈清越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西山夜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雖然過程緊張，但結果完美。
她拿出手機，給傅沉舟和陸景明分彆發了一條言簡意賅的消息：
【謝家搞定。危機解除。】
發完消息，她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臉上雖然帶著疲憊，但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又解決了一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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