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盯著溫清淮，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溫清淮沉默著。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無框眼鏡的鏡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點，讓人看不清他眼底最真實的情緒。
他交疊在膝蓋上的手指，動了一下。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長。
終於，他抬起眼，目光依舊溫和，卻似乎比平時多了一層難以穿透的厚度。
他緩緩開口，聲音清潤，帶著一種試圖維持專業，卻又無法完全掩蓋其下波瀾的平靜：
“沈女士，作為你的醫生，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私人邀約。這違背了職業倫理和基本的治療界限。”
果然，還是拒絕了。
沈清越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立刻消失，反而像是早有預料。
她沒有失望，也沒有惱怒，隻是微微歪著頭。
然後，溫清淮的話鋒，卻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妙的轉折。
“不過，”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以醫生的身份，根據你的……狀態和偏好，為你製定一些可能有助於你放鬆和體驗‘生活意思’的行程建議。你可以自己去，或者……與合適的朋友一起。”
他避開了“我們”，強調了“你自己”或“朋友”。
界限似乎依然分明。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沈清越眼底的光芒瞬間大盛！
“並且，”溫清淮看著她，“在你有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當然，是在我工作允許的範圍內。”
沈清越臉上的笑容徹底綻放開來，那不再是之前帶著挑釁或誘惑的笑，而是一種洞悉了某種秘密的燦爛笑容。
她沒有立刻回應他的提議，而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沿，俯身逼近他，目光灼灼地鎖住他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
“溫清淮，”她叫他的名字，聲音帶著一種發現了新大陸般的興奮和篤定，“你動搖了。”
她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宣告。
溫清淮的身體微微後仰了半分，似乎想拉開一點距離，但目光卻沒有躲閃，依舊平靜地回視著她，隻是那平靜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湧動。
“你沒有直接、徹底地拒絕我。”沈清越繼續逼近，紅唇勾起迷人的弧度，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敲打在他試圖維持的專業壁壘上，“你給了我一個迂回的方案——幫我製定行程？這不像是醫生該做的，倒像是……貼心的私人管家？還是說，你想用這種方式，參與到我的‘生活’裡來，哪怕隻是間接的？”
她的分析精準而大膽，帶著她特有的穿透力。
“還有，‘隨時可以打電話’？”她輕笑出聲，眼神亮得驚人，“溫醫生，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心理醫生對普通病人的責任範疇了吧？你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職業操守和同情心了。”
她死死盯著他，不肯錯過他眼中任何一絲情緒的漣漪，最終，一字一頓地，擲地有聲地宣布：
“你對我，感興趣了。”
“超出了醫患關係的，那種感興趣。”
她的話語像是一把鑰匙，猛地捅破了那層薄薄的、名為“專業”的窗戶紙。
他鏡片後的眸光微微閃動，那“星星眼”裡，終於清晰地掠過了一絲類似於被看穿後的怔忡。
他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這種沉默，對於沈清越來說，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她心滿意足地直起身，不再咄咄逼人，慵懶地理了理自己的頭發。
“好吧，”她語氣輕快，“既然溫醫生這麼‘熱心’，願意當我的‘專屬行程管家’，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拿出手機，晃了晃，笑容狡黠：
“我會把我想去的地方，我喜歡的東西，都發給你。你要幫我製定出最完美、最合我心意的行程哦～至於電話……”
她拖長了語調，眼神曖昧地掃過他：
“我會經常打的。希望溫醫生……隨時保持‘在線’。”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邁著輕快而勝利的步伐，離開了谘詢室。
門被關上。
溫清淮獨自坐在辦公室裡，許久沒有動彈。陽光安靜地灑落，他緩緩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動搖了嗎？
或許。
沈清越這個女人，試圖擾亂他一切既定的秩序和界限。
而他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堅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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