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還隱約殘留著隔夜的酒氣和零食的味道。
沈清越端著一杯黑咖啡,站在客廳與餐廳的交界處,目光掃過眼前的景象。
地毯上,陸梨和江以沫以一種扭曲的姿勢依偎著沉睡。
陸梨的側臉壓在江以沫的小腹上,嘴巴微張,一縷頭發黏在嘴角。
江以沫的一條腿大大咧咧地橫跨在陸梨的腰際,手臂還摟著陸梨的脖子,仿佛那是個大型玩偶。
四周散落著東倒西歪的空酒瓶、撕扯得不成樣子的零食包裝袋,以及幾個被踢到角落的抱枕。
兩個女孩臉上宿醉的紅潮未完全褪去,頭發蓬亂,眼妝暈開,嘴角還掛著可疑的亮晶晶痕跡。
沈清越垂眸,輕輕抿了一口。
倚著門框,安靜地看著。
陽光緩慢移動,悄然爬上陸梨的臉頰,勾勒出她耳廓邊細小的絨毛。
陸梨不舒服地皺了皺鼻子,眼皮掙紮了幾下,終於迷迷糊糊地睜開。
茫然的目光在天花板上停留片刻,又轉向周圍陌生的環境,最後,定格在逆光而立身影顯得有些朦朧的沈清越身上。
“嗯……”她發出一聲含混的呻吟,想抬手揉眼睛,卻發現手臂被重物壓著。
低頭一看,是江以沫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以及自己腰間那條沉甸甸的腿。
昨晚那些荒誕的記憶碎片猛地衝進腦海。
幾乎是同一時間,江以沫也被驚動了。
她先是感覺肚子上沉甸甸的,腰間也被什麼東西箍著,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恰好對上陸梨那雙寫滿了尷尬和無措的眸子。
兩秒鐘的死寂後,她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猛地從陸梨身上彈開,手腳並用地向後蹭去,結果“咚”地一聲,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身後的茶幾腿上。
“嗷!”江以沫痛呼出聲,瞬間捂住了後腦勺,整張臉疼得皺成一團。
陸梨也慌忙坐直身體,手忙腳亂地拉扯著自己皺巴巴的上衣,又用手指胡亂梳理著如同鳥窩般的頭發,眼神躲閃,既不敢看沈清越,也不好意思看旁邊齜牙咧嘴的江以沫。
客廳裡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隻聽得見兩個女孩因窘迫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沈清越將白瓷咖啡杯輕輕放在一旁的邊幾上,發出清脆的“叩”聲。
她走到兩人麵前,陽光在她身後勾勒出修長的身影。
“醒了?”她的聲音帶著剛起床時特有的微啞,語調平穩,聽不出情緒。
陸梨和江以沫像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立刻點頭。
“醒了就去洗漱。”
沈清越抬了抬下巴,指向客房的方向。
“浴室櫃裡有未拆封的毛巾和牙刷。把自己收拾乾淨,然後出來吃早餐。”
陸梨和江以沫如蒙大赦,立刻從地毯上爬起來,低著頭,互相都不敢看對方,腳步還有些發飄地衝向客房。
客房的門剛關上,裡麵就傳來江以沫帶著哭腔的哀嚎:
“陸梨!我要死了!太丟人了!我……還、還那樣!”
陸梨的聲音同樣壓低,帶著安撫:“安啦安啦,沒事的,越越不會放在心上的……”
“怎麼可能沒事!”
江以沫的聲音帶著崩潰,“我在她麵前……我昨天還那樣說她!結果在她家睡了一晚上!還、還耍酒瘋!我的形象全完了!”
門外,沈清越聽著裡麵隱約傳來的動靜,眼底掠過笑意,隨即轉身走向餐廳。
半小時後,陸梨和江以沫磨磨蹭蹭地從客房出來了。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外賣餐盒。
“坐下,吃飯。”沈清越已經坐在主位,手裡拿著調羹,攪動著麵前的粥。
兩人乖乖拉開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著粥,動作拘謹,恨不得把臉埋進碗裡,與昨晚勾肩搭背、嚷嚷著要組建“反江以然聯盟”的豪邁姿態判若兩人。
陸梨偷偷抬起眼皮,飛快地瞄了一眼沈清越。
見她正專注地用筷子夾起一隻蝦餃,神情淡然,似乎完全沒有要追究昨晚那場鬨劇的意思。
陸梨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開口:“越越……那個……我們昨晚……沒太離譜吧?”
沈清越將蝦餃送入口中,細嚼慢咽後,才緩緩抬起眼眸,視線落在陸梨臉上:“你說呢?”
陸梨被她看得心頭一凜,立刻低下頭,用勺子拚命攪動著碗裡的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旁邊的江以沫更是連握著勺子的指尖都微微泛白,耳根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沈清越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反江以然聯盟’?”
“還要請容硯當顧問?”
陸梨和江以沫的身體瞬間僵住。
“打算怎麼行動?”
沈清越的目光轉向臉色煞白的江以沫。
“潑油漆?還是偷你姐姐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