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打翻的赭石顏料,在天際緩緩暈染,將整個天空浸染成溫柔的琥珀色。
洛麗踮起腳尖,從母親手中接過竹籃,粗糲的竹篾硌著掌心,卻絲毫擋不住籃中升騰的騰騰熱氣。當她看著籃子裡的瞬間,目光瞬間被牢牢吸引——朱漆紅盆裡,圓潤的湯圓在沸水中浮浮沉沉,糯米的瑩白裹著蒸騰的霧氣,恰似浸在雲海裡的滿月,朦朧而美好。
有湯圓吃呀,真好。洛麗眉眼彎彎,嘴角的小酒窩在晚霞映照下格外俏皮,像藏著兩汪清甜的蜜糖。鼻尖縈繞著甜絲絲的桂花香,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滿心滿眼都是期待。
景紅見狀,用纖細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女兒的酒窩,嗔笑道:小饞貓,等回來再吃。接著又認真叮囑:見到文秀阿姨要說謝謝,賀叔叔幫咱們拉了家具,這份情可得記牢。再請他們全家明天來吃頓家常飯,給他們做酸菜魚吃。
洛麗鄭重地點頭,指尖貼著紅盆外壁,暖意順著血脈漫上心頭。竹籃搖晃時,湯圓相撞發出噗噗悅耳的聲響,宛如春天屋簷下的風鈴,奏響歡快的樂章。她踩著滿地碎金,小心翼翼地往文秀阿姨家走去,發辮上的紅繩隨著步伐翻飛,在暮色裡劃出一道道靈動的弧線。
文秀家的門半掩著,昏黃的燈光從門縫中傾瀉而出。洛麗輕叩三下,木門發出清越的回響。
吱呀一聲,賀娟兒像隻怯生生的小兔子探出頭,羊角辮上的蝴蝶結跟著晃動:洛麗姐!
娟兒,我媽讓我送湯圓來啦。洛麗踮腳張望,隻見四方桌上,九歲的賀雲正專注地寫作業,鉛筆頭在紙上沙沙遊走;四歲的賀瀟盤腿坐在樓板地上,麵前擺著五顏六色的玻璃彈珠,正全神貫注地瞄準,那認真的模樣可愛極了。
洛麗來啦!快進來!文秀係著碎花圍裙從廚房轉出,鬢角沾著幾點麵粉,手裡還攥著包餃子的擀麵杖,透著濃濃的煙火氣。
洛麗卻停在門檻前——文秀阿姨家的門口,幾雙鞋子整整齊齊碼放著,像列隊的士兵。
文秀阿姨,我媽說感謝您和賀叔叔幫忙搬家。洛麗雙手穩穩托住竹籃,這是剛出鍋白胖胖的湯圓。我媽請您全家明天來吃飯,她要露一手拿手的酸菜魚。
文秀笑得眼角堆起細紋,伸手捏了捏洛麗的臉蛋:這景紅太客氣啦!替我謝謝她,祝你們新家順風順水,往後的日子比這湯圓還甜!她提高音量,這話可要一字不差傳達給你媽啊!
好的,謝謝文秀阿姨!洛麗轉身要走,卻被賀雲叫住:洛麗,你們家都搬過來了嗎?
得叫姐姐!洛麗佯裝生氣地瞪他一眼,發梢的紅頭繩跟著輕顫,沒大沒小的。
賀瀟骨碌碌爬起來,彈珠撒了一地也顧不上撿:洛麗姐,軍軍和小敏在家嗎?我想找他們玩玻璃珠!
在家呢,瀟瀟最乖了!洛麗蹲下來,幫他把滾到腳邊的彈珠攏回手心。
等吃了飯,姐姐帶你去找軍軍和小敏玩?賀娟兒拉住弟弟,眉眼間滿是寵溺。
當洛麗蹦蹦跳跳回到家時,廚房裡的燈已經亮起,溫暖的光暈照亮了整個屋子。
景紅正往青花瓷碗裡舀湯圓,奶白的湯汁裹著晶瑩剔透的湯圓,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仿佛盛滿了月光。洛川正在另一個鍋裡炸魚肉,滋滋的油炸聲中,魚肉的香氣混著糯米香、淡淡的艾草香,在屋裡肆意遊走,勾得人饞蟲直冒。
都來端湯圓吃!洛川的喊聲剛落,軍軍和小敏就邁著小短腿衝了過來。
洛麗張開雙臂攔住兩個小家夥,笑著說:小饞貓們等等!先去用盆裡洗手,我給你們盛最大的湯圓!
軍軍急得直跺腳,圓鼓鼓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姐姐我洗過手啦!說著便舉起還滴著水珠的小手在洛麗眼前晃悠。小敏也不甘示弱,奶聲奶氣地學著哥哥:我也洗了!粉嫩嫩的手指上還沾著水,逗得洛麗笑出了聲。
洛陽端著兩碗湯圓大步流星走了出來,後麵跟著還有點兒睡眼惺忪的洛夏,也端著兩碗湯圓。
“洛夏,你不舒服嗎?”洛麗看見洛夏,立刻關切地問道。
洛夏搖搖頭:“大姐,我很好,就是有點困了。”
“哦!肯定是累著了,多吃點湯圓。”洛麗輕聲細語,滿是疼愛。
洛夏正要轉身,卻被洛陽按在凳子上坐下:“洛夏你坐下吃湯圓,我去端。”說完便轉身去廚房端湯圓。洛夏心頭一暖,眼眶瞬間濕潤,被家人寵溺的感覺如潮水般湧來。
洛川將炸得金黃酥脆的魚塊撈出油鍋,滋滋作響的油花濺起陣陣香氣。他用圍裙擦了擦手,對剛剛進來的洛陽說:“洛陽,端出去,大家一起吃。”
洛麗咬開湯圓,黑芝麻餡如熔岩般湧出,甜香在舌尖炸開,幸福的滋味蔓延開來。她轉頭看向軍軍,小家夥吃得滿臉都是糖汁,連鼻尖都沾著幾粒黑芝麻,模樣滑稽又可愛。小敏更是吃得投入,景紅貼心地把一個湯圓用勺子分成四半,小敏捏著小勺子舀起湯圓,毫不猶豫就送進了嘴裡,小嘴吧唧吧唧,吃得那叫一個開心。
洛陽端著一盆剛炸好的魚肉放到桌子上,立刻吸引了軍軍和小敏的目光。
“肉肉,媽媽,我要吃肉肉。”小敏喊道。
“媽媽,我也要吃肉肉。”軍軍輕聲細語道。
“彆急,這是魚肉,媽媽幫你們挑挑魚刺。”
“好了!”軍軍和小敏一起歡呼雀躍,眼裡滿是期待。
“這個魚刺比較少。”洛川走了出來,還端了一盆八寶稀飯,特意加重語氣說:“湯圓一人四個,吃了不夠就吃這個雜糧稀飯。”
洛陽四個湯圓下肚,又舀了一碗稀飯,入口糯糯稠稠、甜絲絲的,不由得嘴角上揚:“今晚的食物都很好吃,特彆是這個魚肉,基本沒有刺。”
洛川也坐下來吃飯,洛夏從空間拿出紅酒,給每人都倒了一小口。大家嘗過後齊聲稱讚,就連小敏嘗了一小口後也跟著喊:“喝…喝…”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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