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洛敏帶著哭腔的抽噎聲穿透縫隙進入空間，洛夏指尖微顫，緊緊攥住母親溫熱的手，光影扭旋轉間，母女二人出了空間，木質地板在腳下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此刻的洛敏蜷縮在鵝黃色碎花床單上，發梢還沾著細密的冷汗。她蒼白的小臉因啜泣而漲得通紅，緊閉的眼瞼下不斷滲出淚水，沾濕了枕巾大片褶皺。媽媽...媽媽...
小敏，媽媽在了。景紅輕若羽翼的聲音掠過房間，寬鬆的灰布褲子掃過床沿，她斜靠在床邊，一對齊腰的麻花辮子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她笑靨如花，還在為剛剛的奇遇而驚歎。
洛敏突然從母親懷裡仰起頭，濕漉漉的睫毛還在輕顫，珍珠似的淚珠在臉頰上劃出蜿蜒水痕。她攥著景紅的衣角，粉嘟嘟的嘴唇抿了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媽媽，軍軍了？尾音帶著孩童特有的軟糯上揚，像是撒在糖霜裡的小問號。
景紅被女兒天真的模樣逗笑，眼角漾開溫柔的細紋，指腹輕輕擦去洛敏臉上殘留的淚痕：小敏想四哥了？她低頭蹭了蹭女兒散發著蜂花洗發水香的發頂，語氣裡盛滿笑意，你們這兩隻小黏糕，整天膩在一塊兒還不夠，這會兒見不著就開始想啦？窗外的風裹著槐花香溜進屋子，拂動紗簾輕輕搖晃。
四哥他們跟著爸去山上撈鬆針了。景紅邊說邊整理洛敏翹起的發辮，指尖纏繞的發絲像揉碎的月光。鬆針、鬆果、還有漫山遍野的野雛菊，這些都是孩子們最喜歡收集的寶貝。
我也要去！洛敏突然從床上蹦起來，小白花布裙隨著動作掀起可愛的波浪。她赤著腳丫踩在木地板上，圓溜溜的眼睛亮得驚人，像藏著兩簇跳動的小火苗。我要去撿最大的鬆果！還要摘野草莓給三姐吃！清脆的童音響徹房間，驚飛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
景紅被小女兒的話語逗得直笑，伸手將亂跑的小身影撈進懷裡：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剛才睡得可香了。等你一覺醒來，大姐、二哥還有軍軍早跟著你爸出門啦。說不定這會兒啊，他們背著滿滿一竹簍的鬆針，正往家走呢！
洛敏哪裡還坐得住，她掙脫母親的懷抱，趿拉著小布鞋噠噠跑到門口。踮著腳尖扒住門口的木欄杆，小身子恨不得探出去。
初夏的陽光給她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發梢在風裡輕輕搖晃，像株迫不及待想要綻放的小花。目不轉睛地盯著樓下的路口，連眼睛都不敢眨，就怕錯過那抹熟悉的身影。
洛夏剛跨出門檻，猝不及防撞入一團溫熱的氣流。
哎喲！洛夏踉蹌著向旁邊倒去，發梢掃過這人都胸前。千鈞一發之際，她本能地屈膝蓄力，布鞋在樓道地上輕點，整個人如蝶般輕盈躍起。等穩穩落在一米開外時，垂落的發絲間，一雙杏眼已盛滿怒意。
對麵的少年呆立如木樁，藏藍色體恤汗晶晶的，懷裡的籃球骨碌碌滾到牆角。他約莫十二三歲，劍眉下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顫動，盯著洛夏懸空時劃出的優美弧線，喉結艱難地滾動：小姑、小姑娘，你...你會飛...尾音裡裹著孩童撞見神跡般的驚歎。
洛夏牽起在護住欄杆洛敏的手：急中生智懂不懂？走路不長眼睛啊！她拍了拍白色襯衣上不存在的灰塵，瞥見少年仍直勾勾盯著自己，不耐煩地蹙起眉。
夕陽透過門楣在少年臉上鍍了層金邊，那張俊朗的麵容此刻寫滿震撼，仿佛還沒從方才的中回過神來。
少年慌亂中撈起籃球，指節被粗糙的木板地蹭得發紅也渾然不覺。他重新站直時耳尖泛著可疑的紅暈，喉結緊張地滾動：對、對不起！我剛跑神了......說話間，他的目光像被磁鐵吸引般，反複掃過洛夏的帆布鞋，仿佛那單薄的布料下藏著能讓少女淩空而起的秘密。
哥哥，我認識你！洛敏突然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發間紅頭繩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她肉乎乎的手指指著少年，圓眼睛亮晶晶的。
少年愣了愣，臉上浮現出明朗的笑意：小妹妹好可愛......
小敏！樓下忽然傳來清脆的呼喊。洛麗背著裝滿鬆針的竹簍，辮梢還沾著星星點點的碎屑，正仰頭朝樓上揮手。陽光斜斜地灑在她汗津津的臉頰上，辮梢係著的紅綢帶隨風翻飛，像團跳躍的火焰。
洛敏歡呼一聲，像隻撒歡的小鹿甩開洛夏的手，小白花裙擺揚起歡快的波浪。她噠噠噠地跑下樓梯時，木質台階發出歡快的震顫，驚得屋簷下的麻雀撲棱棱飛散。
洛夏望著妹妹遠去的背影，餘光瞥見少年仍站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睛裡盛滿好奇與驚歎。她沒好氣地輕哼：看夠了沒？
我叫沈昊！少年突然大聲說道，聲音在樓道裡撞出回音。他抱著籃球後退兩步，陽光為他的輪廓鍍上金邊，我住你家隔壁！不等洛夏回應，他轉身就跑，運動鞋與樓板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很快消失在隔壁斑駁的木門後。
洛夏獨自站在漸漸昏暗的樓道裡，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牆沿紅色的磚塊。晚風裹挾著遠處的炊煙與鬆針清香拂過，她低頭重重跺了下腳，揚起的灰塵裡，還殘留著少年灼熱的目光。
洛夏！快來幫忙！洛麗的催促聲從樓下飄來。
就在這時，樓道轉角突然傳來嬉笑打鬨聲，軍軍和小敏舉著鬆果從樓梯口鑽了出來。
小敏手裡的鬆果沾著新鮮的鬆脂，在暮色裡泛著琥珀色的光；軍軍脖子上掛著串野草莓，紅彤彤的果實隨著步伐輕輕搖晃，像極了他亮晶晶的眼睛。
“三姐，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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