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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踹他一腳(1 / 1)

洛夏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短袖襯衣角,記憶的齒輪在昏黃的燈光下發出刺耳的轟鳴。她當然知道尹書恒和哥哥尹紀恒會彈鋼琴。

記得尹書恒在恢複高考第一年就考上了京都理工大學,彈鋼琴隻是一個愛好。而尹書恒高中畢業直接就考上了京都中北大學數學係,黑白鍵也隻是一個愛好。

兄弟倆確實繼承了尹氏夫婦的出眾基因。父親是江城建築設計院的首席工程師,母親則是江城音樂學院的鋼琴教授。這個與父親的敘述有點偏頗。

但此刻的洛夏卻被冷汗浸透後背。上輩子尹家搬來這座城市時,她剛升入三年級,四十八街的老槐樹還掛著盛夏的蟬鳴。

而現在,她才讀一年級下學期,校門口的玉蘭花卻已提前綻放。時空錯位的寒意順著脊椎攀爬,讓她想起前世那個被憂傷爬滿的黃昏——大姐洛麗失蹤不見了,與她一起不見得還有喬月和文秀。隻是當天沒有人聯想到是同一件事故,到了第二天,才發現這個事實。

暮色將玻璃窗染成琥珀色,洛夏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一世,她必須改寫命運。從明天起,她要陪著洛麗大姐上下學,隨時注意文秀和喬月的動靜,把所有危險扼殺在萌芽狀態。

晚風掠過走廊,她望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忽然想起洛麗總愛把頭發編成三年級一班麻花辮盤在頭上,在陽光下晃出細碎的金芒。這一次,她一定要守護好那抹溫暖的光芒。

媽,那尹紀恒被安排在我們三年級一班了。洛麗往嘴裡塞了一塊嫩豆腐,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她歪著頭,櫻桃小嘴一撇,我們班好幾個女同學圍在他課桌前,眼睛亮晶晶的,噓寒問暖,滿眼都寫著你好帥啊!真是丟臉的很…

“你不覺得她帥嗎?”景紅給她碗裡夾了一塊炸魚。

“我覺得就那樣了…”洛麗夾起媽剛剛給她夾的魚塊,開心的咬了一口,脆脆酥酥的吃的眉毛都揚了起來。

景紅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看來,我們洛麗眼光高著了,快和媽媽說說,怎麼個一辦法?

話音未落,洛夏正塞進嘴裡的飯都忘記了咀嚼,睫毛輕輕顫動;洛陽也放下手中的筷子,伸長脖子湊了過來。

洛麗氣鼓鼓地,杏眼圓睜,他第一天來到教室就鼻孔朝天,走路都帶著風。數學課代表收作業,他直接把本子地拍在桌上,我看他那架勢,鼻子都快長到天上去了!真是看著來氣,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腳。說著攥緊了粉拳,在空中來回揮舞,活像隻炸毛的小貓。

正往嘴裡塞魚肉的小敏突然揮舞著小拳頭:大姐,我也踹他一腳!稚嫩的聲音裡全是張牙舞爪,逗得眾人忍俊不禁。

景紅笑得直不起腰;洛夏扶著額頭輕笑,洛陽更是笑出了眼淚,連平日裡嚴肅的洛川都嘴角上揚。

笑聲漸歇,洛陽揉了揉太陽穴,認真說道:那尹家兩兄弟性格看來是天差地彆。和我同桌的尹書恒,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洛陽摩挲著下巴,陷入回憶,上次體育課自由活動,王國慶故意撞了他肩膀,他踉蹌兩步站穩,隻是冷冷的走開沒有說話。還有昨天語文課,老師提問《靜夜思》的作者,他明明舉起手又放下,被點到名字才小聲回答。

洛川放下報紙,若有所思:這孩子看著是有點內向,但應該不是膽小。

洛夏望著窗外搖曳的梧桐葉,思緒飄回前世。記憶裡的尹書恒總是安靜地坐在教室後排,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的衣服上,勾勒出溫柔的輪廓。那些欲言又止的目光,那些精心準備的小禮物,還有她一次次刻意的冷漠回應,都在時光裡漸漸模糊。

記憶的潮水漫過往昔,那些在梧桐樹下的約會碎片重新拚湊。蟬鳴聲聲的夏日傍晚,尹書恒總會提前半小時等在校門口,襯衫領口被汗水洇出淡淡的痕跡,卻笑得比晚霞還要燦爛。每當她提起想吃的點心、想看的電影,他都悄悄記在心裡,下一次見麵時,溫熱的栗子蛋糕、首映場的電影票總會變魔術般出現在她掌心。

可命運的捉弄總是猝不及防。最後那次見麵,尹書恒捧著精心挑選的藍玫瑰,指節因為緊張而微微發白,眼中卻盛滿期待。而她攥著寫了整夜的斷絕書,喉嚨像被絲線勒住,將那些滾燙的真心話生生咽回心底。字跡在信紙上暈染成模糊的墨團,字句如冰冷的刀刃,將少年眼底的光一寸寸熄滅。

時光的沙漏簌簌流淌,多年以後他們再一次交疊重逢,以為是時間老人再一次垂憐,陌生號碼在手機屏幕上跳動。她迷迷糊糊按下掛斷鍵,翻身又沉入夢境。直到晨光穿透窗簾,當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時,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打濕了案頭那封早已褪色的斷絕書,也打濕了她泛紅的眼眶。

此刻的洛夏嘴角泛起苦澀的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左手掌心的舊疤——那是前世爭執時被鋼筆劃破的。命運的齒輪兜兜轉轉,她終於明白,有些錯過從一開始就寫好了結局。微風拂過窗台,卷走了記憶的碎片,也帶走了她眼底的悵然。這一世,她隻想守著現世的溫暖,讓那些遺憾永遠封存。

景紅看著飯桌上鬨作一團的孩子們,眼角的笑紋裡盛滿柔光。她用圍裙擦了擦手:你們啊,就像老家院子裡那棵石榴樹,去年還稀稀拉拉開幾朵花,今年倒結出小果子了。

她的目光掠過洛夏緊繃的肩膀,又落在洛麗鼓著腮幫子啃魚的模樣,忽然輕輕歎了口氣,人啊,就盼著孩子快快長大,可真見著你們長了個頭、有了心事,又想著時光能走得慢些。

洛陽伸手去夠遠處的青菜,筷子和洛麗的在空中,惹來大姐的嗔怪。

洛川默默給妻子碗裡添了塊魚肉,景紅笑著拍了拍他的手:洛川,你說咱們小時候,是不是也像他們這樣?

景紅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像是在問丈夫,又像是問自己,那會兒總覺得日子長得過不完,現在倒好,一睜眼一閉眼,連孩子們都開始偷偷藏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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