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不遠處傳來小敏帶著哭腔的呼喚，正在水中暢遊的景紅心頭一緊，立刻劃動雙臂，如同靈巧的魚兒般急速遊回岸邊。水流在她身後翻湧成細碎的漣漪，又很快被晚風撫平。
小敏揉搓著眼淚漣漣的眼睛，濕漉漉的劉海黏在通紅的臉頰上，沾著淚水的睫毛還在輕輕顫動。看見母親向自己遊來，她吸著鼻子，嘴角卻忍不住上揚，破涕為笑的模樣像隻剛淋過雨的小花貓。
傻丫頭，哭什麼呀。景紅指尖拂去小敏臉上的淚痕，帶著笑意的責備裡藏著化不開的溫柔。她身上帶著海水特有的清涼氣息，混著海水鹹鹹的味兒，像媽媽的懷抱般讓人安心。
小敏咯咯笑著，張開雙臂撲進景紅懷裡。兩人相擁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驚起一灘鷗鷺，撲棱棱地飛向被晚霞染紅的天空。
洛陽和軍軍率先打起了水仗，他們潑出的水花在夕照中折射出細碎的金光，宛如漫天飛舞的琥珀碎屑。水珠濺落仰起的笑臉與海水融成一片晶瑩。
洛川站在齊腰深的海水中，看著在浪花裡雀躍的孩子們，目光掠過洛陽被水浸透的短袖，輕聲問道：你們會遊泳嗎？
洛陽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憨厚的臉頰泛起紅暈，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一旁的洛麗坐在淺水裡，清澈的眼睛裡閃著好奇與怯意：我之前從來就沒有下過水呢...她的聲音像受驚的雛鳥，尾音被晚風輕輕托起，消散在粼粼波光裡。
洛夏瞥見父親投來的目光，像是被點燃的小火苗般雀躍，不等洛川開口詢問，便如同一尾靈動的銀魚遊向了深水區。她的身姿輕盈優雅，先是標準的蛙泳姿勢，雙臂在水麵劃出流暢的弧線，雙腿有力地蹬水；緊接著翻轉身體，以仰泳姿態漂浮在水麵，發絲如墨色綢緞在水波中舒展。陽光灑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她從未感覺自己的身體如此輕盈靈敏，仿佛與這海水融為一體。
洛麗、洛軍和洛敏劃拉著水，眼神裡盛滿羨慕。洛麗把身體全部隱入海水裡，喉頭滾動著渴望；洛軍趴在海水裡，躍躍欲試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小敏咬著嘴唇，小腳在淺水區不安分地踢著水花，景紅伸手將她散落的發辮彆到耳後。
洛夏遊得真不錯！洛川的聲音裹著爽朗的笑。他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額發，古銅色的胸膛隨著說話微微起伏：你們知道嗎，爸爸當年可是海軍裡的遊泳健將！說著，他伸展手臂在空中劃出破浪的弧度，湛藍的眼睛裡閃著驕傲的光，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在軍艦甲板上劈波斬浪的歲月。
洛麗照著父親的動作蹲下身體，慢慢在水裡比劃。
洛川蹲下身，拉住她的雙手：手和腿都打直，漂浮在水麵，對就這樣，彆怕，爸托住你。他的聲音像冬日裡的暖意，驅散了洛麗眼底的怯意。
當洛夏學著父親教的動作，試探性地將臉頰浸入水中時，水麵泛起的漣漪映出她睫毛上的水珠，像綴著星星的晨露。
洛陽簡直像隻撒歡的小海豹，沒等洛川說完要領，就紮進水裡。他蹬腿的動作雖有些笨拙，卻憑著一股子衝勁在淺水區撲騰著遊出半米遠。爸！快看我！少年的喊聲裹著水花炸開，濺起的水珠在夕陽下折射出七彩光暈，驚得遠處礁石上的海歐。
軍軍被洛夏托著腰往深水區挪去，姐姐的掌心貼著他蹦蹦亂跳的心臟，像貼著塊溫熱的軟玉。看好了，手腳要像劃槳一樣配合。
洛夏的聲音在他耳邊漾開，帶著水珠的發梢垂落在他肩膀。軍軍咬著牙模仿姐姐的動作，當他第一次成功浮起時，濺起的水花裡混著驚喜的尖叫。
小敏拽著景紅的手腕不肯鬆手，時不時還發出一聲尖叫。
用力蹬腿，對，像小青蛙那！景紅半跪在淺灘，耐心地握住小敏的腳踝，引導她劃出正確的弧度。當小女孩終於能鬆開手漂浮片刻時，景紅眼角的笑紋裡都盛著欣慰的光。
洛川站在齊腰深的海水裡，發現自己的孩子好像都有遊泳的天富，他拍了拍手喊：“都向我遊過來。”
霎時，幾個小人朝洛川奮力遊了過去。洛陽衝在最前麵，濺起的水花糊了滿臉也不減速；洛麗悶頭遊著，發梢在水麵拖出細長的水痕；軍軍和小敏一前一後，不時偷瞄對方的進度；洛夏像條護衛的魚，在隊伍外圍遊弋；景紅則帶著溫柔的笑意，不緊不慢地墊後。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在海麵上繪出一幅躍動的金色畫卷。
海麵突然泛起詭異的旋渦，漣漪如蛛網般向四周擴散。洛川剛要提醒眾人，隻見一隻磨盤大的海龜破水而出，暗綠色的龜殼上布滿藤壺與海藻，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竟衝著孩子們緩緩頷首。更令人驚歎的是，它駝峰狀的龜背上，穩穩馱著枚珍珠母貝——貝殼邊緣泛著彩虹般的光暈，細密紋路間凝結著晶瑩的水珠，在夕陽下折射出碎鑽般的光芒。
洛夏不由自主遊向海龜，她的視線像是被海龜背上的貝殼牽引，當指尖剛觸到貝殼溫潤的表麵，母貝竟自動張開。刹那間，柔和的幽藍光芒衝天而起，比月光更清透，比磷火更純淨，照亮了所有人驚愕的臉龐。一顆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靜靜躺在貝殼深處，表麵流轉的光暈宛如活物，忽而化作遊動的星河，忽而凝成綻放的曇花。
這...這是真的嗎？洛陽的聲音都在發抖，水花順著他的指縫簌簌滴落。洛麗捂住嘴，睫毛上還沾著水珠，眼中卻倒映著珍珠的光芒；軍軍乾脆努力向海龜遊去；小敏更是緊緊的抱住母親，興奮得兩眼放光。
洛夏小心翼翼地捧起夜明珠，涼意從掌心漫上心口，卻又帶著奇異的溫熱。
這算是這片海域給我們的見麵禮吧。她的笑聲混著夜明珠的微光，驚起一群銀鱗魚，在光柱裡穿梭出閃爍的銀鏈。
海龜仿佛完成使命般，輕擺尾巴沉入水中，隻留下一片細碎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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