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爬到頭頂，毒辣的陽光曬得地麵發燙，龍頭山青灰色的輪廓在蒸騰的熱氣裡愈發清晰。
張娟眯眼望了望前方蜿蜒的山路，忽然眼睛一亮，指著左側那片墨綠的矮鬆林說：“從這兒穿過去能近半裡路呢，我小時候常跟表哥抄這條近道，鬆樹林裡涼快得很。”
洛夏伸手撥開擋路的鬆針，一股濃鬱的鬆脂清香混著林間特有的濕涼氣息撲麵而來，驅散了幾分燥熱。“走這裡安全嗎？”
她下意識看向密林深處，厚厚的鬆針在地上鋪成鬆軟的毯，隱約能看見被踩出的小徑。
“放心，”張娟拍著胸脯保證，話音還沒落地，就聽見趙敏在身後小聲說：“得給高老師說一聲，走這裡能近一點，大家都快被曬化了。”
“那我去說！”張娟像隻輕快的小鹿，幾步跑到隊伍前頭找到高老師：“老師，從這片鬆樹林穿過去要近好多，裡麵還涼快著呢！”
高老師順著她指的方向轉頭，果然看見旁邊的矮鬆林裡藏著條隱約的小徑，正往山腳下延伸。他立刻吹響口哨，清脆的哨聲劃破熱浪，隊伍瞬間停了下來。
繞到那棵歪脖子鬆樹後，小徑看得更清楚了，他回頭看向張娟，眼裡帶著點好奇：“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小路？”
“我舅舅他們就住在龍頭山下，我放暑假常去他們家玩，這條道閉著眼睛都能走！”張娟仰著臉大聲說，曬得通紅的臉頰上滿是自信。
“哦，原來我們隊伍裡還藏著個好向導。”高老師笑著轉身，對正往這邊走的孫偉老師說：“讓同學們走這裡吧，這條小路直通龍頭山下，太陽這麼大，走這兒能少受點罪。”
孫偉也繞到樹後，看見那條被鬆針掩蓋的小徑，滿意地點點頭：“確實挺好，你看那邊幾個同學，臉都紅透了，再曬下去真要中暑了。”
高老師清了清嗓子，對高一一班的同學揚聲說：“那你們高一1班走前麵，帶好路——出發！”
“好嘞！”張娟歡快地應著，率先踩進鬆樹林。厚厚的鬆針在腳下發出細碎的“沙沙”聲，鞋底陷進綿軟的落葉層，像踩在雲朵上。
她回頭朝洛夏和趙敏招手，又不忘叮囑：“腳下得留神樹根，彆像李剛那樣，走著走著就崴了腳，疼得直咧嘴。”
趙敏正被洛夏半扶著，褲腳沾了不少草屑和泥點，聽見這話忍不住笑出聲：“現在看見樹根就發怵，總覺得腳脖子在隱隱作痛，李剛那聲慘叫聽得我到現在都心顫。”
話音剛落，她腳下突然一滑，像是踩到了塊青苔。洛夏眼疾手快拽住她胳膊，兩人踉蹌著撞在一棵鬆樹上，鬆針“簌簌”落了滿身，還沾了好幾片在趙敏的發梢上。
“慢點呀。”張娟趕緊回頭伸手，“來，我拉你走，這邊樹根多。”
後邊的男生隊伍裡，嚴建國突然“哎喲”一聲蹲了下去。洛陽和尹書恒趕緊停下腳步，隻見他正齜牙咧嘴地揉著腳踝：“沒事沒事，就是被石頭硌了下，不礙事。”
話音未落，尹書恒已經從背包裡翻出塊乾淨手帕遞過去：“擦擦汗吧，看你臉都紅了，嘴唇也乾得起皮。”
嚴建國剛要伸手去接，卻見洛陽已經擰開自己的水壺遞過來：“先喝水，補充點水分。”
三個人的影子在斑駁的樹影裡交疊，剛才還若有若無的疏離，不知何時被林間穿堂而過的風悄悄吹散了，隻剩下少年人特有的坦誠。
“我壺裡還有水呢。”嚴建國笑著擺擺手，麻利地拿起自己的水壺，擰開蓋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林子裡格外清晰。
洛陽轉頭問尹書恒：“你喝水嗎？”
尹書恒稍一遲疑，還是接過洛陽的水壺，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一股清冽甘甜的水流順著喉嚨滑下去，像是帶著山澗的涼意，瞬間流遍全身。他立刻覺得神清氣爽，剛才還沉甸甸的身體仿佛輕了許多，連背上的背包都像是卸下了重量，竟有種身輕如燕的錯覺。
他偷偷看了一眼洛陽，見對方正意味深長地望著自己，心裡頓時明白了——這水絕非凡品，難怪洛陽一路走得輕輕鬆鬆，連額頭上都沒怎麼出汗。
他又不由自主瞟向不遠處的洛夏，見她也是步履輕快，絲毫不見疲憊，心裡就更肯定了這水的不一般。
穿出鬆樹林的那一刻，山腳下那幾間青磚瓦房突然撞進眼簾，灰瓦上還曬著金燦燦的玉米棒子。
張娟眼睛一亮，歡快地朝那邊揮手：“那是我小舅舅家！”屋簷下掛著的玉米串被風一吹，輕輕搖晃著，像一串串金色的風鈴，在陽光下閃著暖融融的光。
一個中年男人聞聲從屋裡出來，看見張娟先是愣了愣，隨即笑著迎上來：“娟娟？你怎麼來了？這大熱天的，不在家涼快去。”
“小舅舅！我們學校組織拉練到龍頭山呢！”張娟站在隊伍裡大聲回答，腳卻沒敢離開隊伍半步，隻是臉上笑開了花。
“拉練？”小舅舅撓了撓頭，趕緊招手：“快進屋喝點涼水，看你這滿頭的汗，天氣這麼熱，你們小孩子怎麼還到處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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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我不是亂跑，我們是學校組織的拉練，體驗生活呢。”張娟認真地糾正，小臉紅撲撲的。
“喲，娟娟說話都這麼深奧了。”小舅舅被逗笑了，臉上滿是心疼：“舅舅可不懂什麼體驗生活，快進屋來，彆中暑了。”
這時候高老師他們也走了過來，看見這場麵有些好奇，問張娟：“這是誰呀？”
“高老師，這是我小舅舅。”張娟連忙介紹。
“哦，真是巧了，我們這是帶你走親戚來了。”高老師打趣道，引得周圍的同學都笑了起來。
張娟的小舅舅熱情地招呼大家：“老師們同學們，都進來歇歇腳，屋裡有井水，喝點水涼快涼快，這大熱天的，可彆熱壞了。”
高老師看了看周圍的同學，不少人都蔫頭耷腦的，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確實都累壞了，便點頭同意大家在院子外休息。“小舅舅，您知道附近哪裡有水嗎？同學們的水壺差不多都空了。”
“知道知道，就在前麵龍頭山腳下，那裡有股清泉水，從石頭縫裡冒出來的，特彆甘甜，我們村裡人都愛到那兒接水喝，比井水還解渴。”小舅舅指著不遠處的山坳說，語氣裡滿是熱情。
“那太謝謝小舅舅指引了。”高老師轉身對同學們說：“大家在這兒休息十分鐘，然後我們就出發到前麵那股泉水那裡接水。”
“好嘞！”同學們異口同聲地答應，聲音裡滿是雀躍，剛才的疲憊仿佛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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