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悄無聲息地蓋在營地之上。
每個班的兩頂帳篷像兩枚安靜的貝殼,嵌在鬆軟的草地上——東邊那頂屬於女生,粉色的防雨布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西邊那頂歸男生,軍綠色的布料透著幾分硬朗。
女生們剛鑽進被窩,帳篷裡就炸開了細碎的笑語。防潮墊被壓得沙沙響,有人還在擺弄枕邊的手電筒,光柱在帳篷頂上投出晃動的光斑。
“你們聽說了嗎?”高圓圓突然壓低聲音,語氣裡藏著按捺不住的興奮,“今晚那場火,根本不是意外!是高二1班的兩個男生吵起來,最後一個直接從火堆裡揪了根燒得劈啪響的樹枝,朝另一個扔過去了!”
“我的天!”林玉猛地撐起上半身,被子滑到腰間,“我知道這事兒!扔火棍的叫淩度,聽說平時就挺衝的;被扔的是徐良,倆人本來在開玩笑,不知怎麼就動了真火。還好徐良躲得快,那樹枝擦著他胳膊飛過去,‘呼’地一下就燎到帳篷角了!”她邊說邊比劃,手電筒的光隨著動作晃得人眼花。
趙敏在角落裡翻了個身,清了清嗓子,帶著點過來人的淡定:“男生嘛,總是這樣,三句話不對付就想動手。剛才我還看見淩度被老師揪著訓話,臉憋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
“可彆光說男生呀。”張娟用手捂著嘴笑,聲音從指縫裡漏出來,帶著點促狹,“咱們女生要是真急了,可不比他們差。上次隔壁班兩個女生為了一句話不好聽,就動手了嗎?”
這話一出,帳篷裡頓時爆發出一陣咯咯的笑。有人想起了因為一不小心撞了一下,有人說起上次春遊為了一塊零食的事兒,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像撒了把豆子,在狹小的帳篷裡蹦跳著,混著外麵偶爾傳來的蟲鳴,倒比剛才那場虛驚更添了幾分露營的熱鬨。
“睡吧睡吧,”洛夏的聲音從帳篷角落傳來,帶著濃濃的倦意,像是被揉過的棉絮般柔軟,“今天折騰了大半天,骨頭都快散架了。再說了,明天還得早起集合呢,再不睡天亮就該頂著黑眼圈爬起來了。”
她的話像一把小掃帚,輕輕掃過帳篷裡躁動的空氣。剛才還在嘰嘰喳喳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隻有防潮墊偶爾發出一兩聲輕微的“沙沙”響,像是誰在調整舒服的睡姿。
手電筒的光柱一個個熄滅,帳篷裡隻剩下透過布料滲進來的朦朧月光,和此起彼伏、漸漸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連最後一點翻身的動靜也消失了,隻有帳篷外的夜風,還在草葉間打著旋兒,哼著輕柔的調子。
天剛蒙蒙亮時,天邊才剛洇開一抹極淡的魚肚白,像宣紙上不小心滴落的一滴清水,正慢慢暈染開來。
營地還浸在黎明前的寧靜裡,草葉上的露珠閃爍著細碎的光,遠處的樹林隻露出模糊的剪影。
突然,“嘀——嘀嘀——”一聲尖銳的哨聲劃破了清晨的寂靜,像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在營地上激起層層漣漪。
哨聲短促而急促,一下接著一下,撞在帳篷的布料上,又彈向遠方,把沉睡的營地猛地拽進了新的一天。
哨聲還在營地上空盤旋,帳篷裡的人就跟被按了啟動鍵似的,一個個“骨碌碌”爬起來。防潮墊被踩得咚咚響,同學們迷迷糊糊,手忙腳亂地套外套,睡眼惺忪,像一群剛破殼的雛鳥在撲騰。
“老天爺,這也太遭罪了!”趙敏腦袋還埋在枕頭上,聲音甕聲甕氣的,帶著濃濃的鼻音,“感覺眼睛剛閉上,這哨子就跟催命似的響了,渾身骨頭都酸得慌。”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柔軟的棉被裡,活像隻耍賴的小貓。
張娟已經利落地跳下床,穿上自己的黃色襯衫和灰色棉布褲子,彎腰係上白色運動鞋帶。
見趙敏還賴著不動,她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被子:“彆裝死啦,趕緊起!這營地的哨聲可比學校的起床鈴狠多了,想賴床?門兒都沒有。”
她直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眼裡閃著點期待,“好在熬到下午就能回家了,到時候往床上一躺,那才叫舒服呢。”
喬月坐在床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睫毛上仿佛還掛著困意,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見文慧已經疊好了被子,她拖著長音哀嚎:“文慧……我是真困啊……讓我再眯五分鐘,就五分鐘行不行?”
文慧沒說話,隻是笑眯眯地走到帳篷門口,手一揚,“嘩啦”一下就把帳篷門扯開。
清晨的涼氣鑽進來,喬月“嘶”地吸了口冷氣,瞬間清醒了大半。“你看,起來不就精神了?”
文慧指了指帳篷外,晨光正透過布料映出淡淡的金色,“外麵的空氣才叫好呢,帶著草香和露水味兒,比被窩裡新鮮多了。”
外麵的空地上,男生女生已經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跟著老師往山徑走去。晨風吹起額前的碎發,帶著點涼意,卻讓人把昨晚的困倦忘得一乾二淨,隻剩下山間清晨獨有的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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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頭山靜臥於紅河流域上遊,那尊天然雕琢的龍頭山石,宛如一尊曆經千年風雨的守護神。
它昂首挺胸,額間的褶皺裡藏著歲月衝刷的紋路,仿佛凝固了紅河千萬年的濤聲;雙眼微闔,似在凝視腳下奔流不息的河水,又像在俯瞰兩岸更迭的人間煙火,那份從容不迫,早已將世事沉浮看淡。
任憑晨霧為它披上輕紗,任憑烈日將它曬得滾燙,任憑紅河汛期的浪濤拍打著山腳的岩石,這龍頭始終保持著昂首的姿態。
它不與流雲爭高下,不隨河水逐波瀾,隻是靜默地立在那裡,把每一縷晨光、每一場夜雨都化作守護的憑證,讓紅河的故事在它的注視下,年複一年地流淌向前。
同學們佇立在龍頭山石前,晨霧尚未散儘,遠山如墨筆輕暈的黛色,層層疊疊浸在漸亮的天光裡。
東方的霞光正浩然鋪展,金紅的光束刺破雲層,給起伏的山巒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金邊。腳下的紅河煙波浩渺,水汽在晨光中翻湧成白茫茫的浪,拍打著礁石的聲響混著山風傳來,讓人胸中陡然生出一股與天地共存的俠氣,仿佛伸手就能觸到山河的脈搏。
“咻——”洛陽忽然揚起下巴,吹了聲清亮的口哨,像山間驟然飛起的一隻鳥。
嚴建國和王國慶對視一眼,也跟著吹響了口哨,一個短促明快,一個綿長遼闊,霎時間,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在龍頭山巔炸響,驚得幾隻山雀撲棱棱掠過枝頭,與晨光、風聲、河浪交織成一片少年人的歡騰。
就在這時,洛夏從帆布包裡掏出一個老式相機——黑色的機身帶著磨舊的金屬邊,鏡頭邊緣也有一些磨痕,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
她輕輕吹了吹鏡頭,又用衣角擦了擦,舉起來對著遠山試了試角度。
同學們先是一愣,目光齊刷刷黏在那台相機上,像是見了什麼稀罕物,半晌才有人小聲嘀咕:“這相機……還能用?”
“洛夏,幫我拍張單人照!”趙敏的聲音率先衝破驚訝,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龍頭石旁,一手叉腰一手搭在石上,擺出個颯爽的姿勢,“就拍我站在龍頭前,背後是紅河和霞光,肯定好看!”
“也給我拍一張!我要對著太陽的方向!”張娟扯了扯衣角,也擠到鏡頭前。
高圓圓和林玉互相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就連平時文靜的文慧和喬月也紅著臉湊上來,小聲說著“還有我們”。
高老師背著手走過來,看到相機時眼睛一亮,兩手交叉在胸前,嘿嘿笑著打趣:“洛夏這是把家裡的寶貝帶來了?正好正好,先給每個班級拍張合影,再給我們幾個老師來一張,也沾沾這龍頭山的靈氣。”
洛夏笑著點頭,打開相機後蓋檢查了膠卷,然後耐心地指揮起來。“趙敏你往左邊站一點,霞光正好落在臉上”
“張娟彆緊張,自然點笑”“大家自由組合吧,想拍單人照、小合影都可以,慢慢來”。
她半蹲在地上調整角度,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專注的臉上,老式相機的快門“哢嚓”作響,把少年人的笑靨、山間的晨光、紅河的煙波,都一一鎖進了小小的膠片裡。
等同學們拍得差不多了,洛陽勾著尹書恒的肩膀走過來:“給我們倆來一張,得拍出闖蕩江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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