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昊那副眉頭微蹙、字字斟酌的認真模樣,洛夏唇角忍不住悄悄勾起一抹笑意。她垂眸撚了撚袖口,心裡暗忖:
“這般‘彆來無恙’‘近況安好’的老派問候,裹著股陳年舊墨的味道,簡直像從線裝書裡走出來的迂腐學究,偏偏他還說得一臉鄭重,倒叫人忍俊不禁。”
然而這念頭像顆投入湖麵的石子剛漾開漣漪,不遠處便有一道目光被這邊牽住了。
那人正是洛陽,他本瀟灑的滑動,隨意晃悠,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攢動的人影,卻在撞見沈昊與洛夏並肩而立的身影時驟然定住。
待看清洛夏對麵那人輪廓分明的側臉,洛陽眼睛“唰”地亮了,胸腔裡像揣了隻亂撞的小鹿,一股熱流順著血脈直衝到天靈蓋——算算竟有五、六年未見,沈昊哥居然回來了!
“沈昊哥!好久不見啊——!”洛陽的聲音裡裹著按捺不住的雀躍,像顆蹦跳的石子劃破了周遭的喧囂。
沈昊聞聲轉頭,視線剛撞上洛陽那張寫滿驚喜的臉,原本平靜的眼底立刻炸開細碎的光。
“洛陽?”他往前邁了兩步,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連眼角的紋路都染著笑意,“真是好久不見!當年還是個竄個子的半大孩子,這會子都快與我一般高了,成挺拔的小夥子了!”
說著,他抬起手,帶著幾分熟稔的親昵,輕輕在洛陽肩頭拍了兩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熨帖得像春日暖陽。
洛夏站在一旁,雙手揣在襖兜裡,笑眯眯地看著兩人。她太清楚這倆人的淵源——小時候洛陽總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沈昊身後,掏鳥窩、摸魚蝦,闖了禍也總等著沈昊來兜底。如今久彆重逢,那股子藏在眉眼間的親近,自然是擋不住的。
這時,沈昊的目光在洛陽和洛夏之間打了個轉,像在比對什麼稀罕物件。
洛陽性子跳脫,站在那兒渾身是勁兒;洛夏則偏沉靜,眉眼間透著股清俊。他最後把目光落在兩人身上,朗聲笑道:
“你們這對龍鳳胎,真是越長越出挑。不單身形都練得這般結實勻稱,連這股子瀟灑利落的氣質,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瀟灑漂亮。”他還是把漂亮二字說了出來,洛夏確實出落的太漂亮了。
洛陽被誇得眉飛色舞,當即拍著沈昊的胳膊回讚:“沈昊哥你才是呢!如今瞧著英武俊朗,往這兒一站跟畫裡走出來的似的,真是一表人才!”
話音剛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追問:“對了沈昊哥,我記得那年秋天你突然就跟阿姨去投奔舅舅了,走得急,連句道彆都沒來得及說。這都多少年了,阿姨現在身子骨還好嗎?”
沈昊臉上的笑意柔和了些,點頭道:“挺好的,每天陪著我外婆在院子裡種種菜、曬曬太陽,日子過得踏實安穩。”
“那可太好了!”洛陽眼裡泛起懷念的光,“我還記得阿姨的嗓子,當年街坊鄰裡辦喜事,總愛請她去唱幾句,那歌聲亮得像山澗清泉,聽著心裡敞亮。”
一旁的洛夏也笑著插話:“我也挺想念阿姨的,小時候總愛蹭你家的槐花餅吃。”
沈昊聞言轉頭看向洛夏,目光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像在細品話裡的滋味。他頓了頓,輕聲問道:“是想念我媽的……槐花餅,還是歌聲?”
話音剛落,又有一道清亮的女聲插了進來:“喲,這不是沈昊嗎?”
沈昊循聲望去,洛麗正站在不遠處的老槐樹下,天藍的棉襖襯得她肌膚勝雪,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確實出落得亭亭玉立。他朗聲打趣:“洛麗都長這麼大了,瞧這模樣,真是越來越水靈了。”
洛麗臉頰“騰”地飛起一抹紅暈,像沾了胭脂的桃花瓣,她嗔怪著低下頭:“沈昊,幾年不見怎麼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
冰麵上人流越來越多,沈昊抬眼掃了圈,意識到場合不對,稍稍提高了聲音對洛麗說:“說真的,我想著明天去你們家裡拜訪拜訪叔叔阿姨,方便嗎?”
他的話說給洛麗聽,目光卻像有腳似的,悄悄往洛夏那邊溜了溜。
“方便方便!”洛陽搶在洛麗前頭應道,熱情得沒瞧見姐姐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局促,“我們全家明天都在家,就等你啦!”
夕陽把天邊染成一片橘紅時,暮色像塊柔軟的絨布悄悄蓋下來,大家才戀戀不舍地往回走。孩子們像剛出籠的小雀兒,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賀瀟半吊在賀朝陽胳膊上,嘴裡還在念叨套圈贏來的小泥人:“那泥人臉上的紅胭脂,比年畫裡的灶王爺還豔,捏得活靈活現!”
洛敏在一旁揭短:“明明是你自己劃船時手忙腳亂,差點把船槳甩進湖裡喂魚!”
一群人吵吵嚷嚷,鼻尖凍得通紅,臉蛋泛著健康的紅暈,腳步卻輕快得像踩著風,轉眼就把大人們甩在身後。
賀娟兒手裡攥著一枝剛折的紅臘梅,花瓣上還沾著細碎的冰晶,冷香絲絲縷縷往鼻尖鑽。她心裡甜絲絲的,像揣了塊快要化掉的麥芽糖,連腳步都帶著點輕飄飄的雀躍。
洛陽走在她身側,不時側身看著她說話,時不時“嗯”一聲,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像顆飽滿的石榴,一不留神就要咧開嘴笑出聲來。
路過街角的供銷社,洛川快步進去,片刻後拎著兩掛鞭炮出來。紅紙纏裹的炮仗串得緊實,沉甸甸墜在手裡,他掂量著說:“晚上放兩掛,熱鬨熱鬨,給孩子們添點樂子。”
到家時,院子裡已經飄起飯菜香。
景紅和文秀正圍著灶台轉,砂鍋坐在炭火上,裡頭的肉湯“咕嘟咕嘟”冒著泡,油花浮在湯麵,混著醬油的醇厚和八角的辛香順著門縫往外鑽,勾得人肚子直叫。
窗外的鞭炮聲漸漸密了,先是零星幾聲“啪”響,接著便連成一片“劈裡啪啦”,像無數串珍珠落地,把大年初一的暖意釀得越來越稠。
洛川踩著高凳往樹枝上掛鞭炮,指尖剛把繩結係緊,一陣風卷過,紅綢穗子立刻活泛起來,在暮色裡飄得歡快,像一團跳動的火苗。
門前的紅燈籠裡的燭火被風晃得輕輕搖曳,暖黃的光漫出來,映得每個人眼裡都亮堂堂的——這年的甜,才剛從舌尖嘗到個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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