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夏連忙擺手，眼底彎起溫和的笑意：“不耽擱的奶奶，跟您女兒當麵說清，咱們雙方都踏實，這租房的事才能放心。”
洛川也跟著頷首，語氣沉穩：“理當如此，您前頭帶路就好。”
老太太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拎著半滿的竹編菜籃在前頭引路，腳步雖慢卻穩，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串輕緩的腳步聲。轉過兩個栽著老槐樹的巷口，便瞧見一處矮牆小院，院裡正傳來嬰兒清亮的啼哭聲。
一個穿著碎花布衫的年輕媳婦，頭上包著一塊紅色布巾，抱著孩子在廂房的棉布簾子後麵探頭探腦。
見老太太回來，連忙喊道，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媽，您可回來了，小寶剛醒就鬨著找您，哄了好一會兒都沒安分。”
“哎，我去河邊上那院子瞧瞧，剛好遇到租客了。”老太太笑著側身，把洛夏父女倆讓進廂房。
又轉頭對屋裡的女兒說，“這姑娘和她爸是做魚丸生意的，要租咱們那院子存貨住人，人家心細，特意過來跟你說一聲，順便立個憑據。”
林秀聞言立刻露出熱絡的笑，忙招呼兩人在屋中的長藤椅上坐下：“辛苦你們跑一趟，我媽年紀大了不認字，這租房的正經事，確實該我來辦才穩妥。”
老太太不等女兒多說，就伸手接過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後背，嘴裡“心肝寶貝”地柔聲哄著。
原本嗯嗯唧唧哭鬨的嬰兒頓時安分下來，老太太立刻細眯著眼睛，慈愛的看著外孫子。
林秀轉身進了裡屋，很快端出兩杯冒著熱氣的白開水，遞到洛夏父女手中：“快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大姐，你彆忙，我們不冷，這屋子裡很暖和哈！”洛夏見屋中間一個炭火爐上一個大剔骨。大號鋁鍋燉著湯，正咕咚咕咚冒熱氣，一股濃鬱的香味滿屋轉。
一個鐵皮煙囪一直伸向天花板，拐著彎，從窗口伸到了屋子外。
洛夏接過水杯道謝，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隨即開門見山：“林姐，我們租院子主要是為了存放貨物，順帶臨時居住，租期先定半年，每月二十元。今天先付五個月租金加一個月押金，總共一百二十元，您看這個方案合適嗎？”
林秀一聽就明白了，連忙從屋裡找出紙筆，趴在堂屋的舊木桌上麻利地寫起租房協議。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她把租金金額、租賃期限、房屋維護責任等條款都寫得一清二楚，末了還特意加上“租戶需愛護院內綠植，房東需協助處理房屋小型修繕”的補充條款。
洛夏湊過去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條款公平合理，剛要簽字，洛川突然輕咳一聲，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審慎：“林姑娘，方便出示一下房產證嗎？倒不是信不過您，隻是咱們做買賣的，凡事講究個憑證齊全。”
洛夏握著筆的手頓住，抬頭衝林秀笑眯眯地點點頭，眼底滿是讚同。
林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笑著點頭：“您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了。”說罷轉身進裡屋，打開靠牆的舊木櫃，從最裡麵的抽屜裡取出一個紅皮本本，雙手遞到洛夏麵前。
洛夏接過房產證，翻開仔細核對——扉頁上的地址清清楚楚寫著“西大街河壩街39號”，與租房協議上的地址分毫不差，產權人一欄正是老太太丈夫的名字林中實。她又把房產證遞給父親，
洛川接過看了一眼，笑著遞還給林秀：“沒錯，是這處院子。這林中實是？”
林秀苦笑道：“林中實是我爸。我爸媽就我一個女兒。我媽名字叫歐陽婉瑜，鄰居們都喊她歐陽林。”
“哦！”
洛川和洛夏都沉默地點點頭。確認無誤。
洛夏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讓林秀簽字按手印，雙方各執一份。“這是一百二十元，您點一下。”
洛夏從隨身的布包裡掏出一遝紙幣，數了一百二十元遞到林秀手中，又笑著補充道，“以後院子裡要是有個水管漏水、門窗鬆動的小問題，可能還得勞煩您多費心。”
林秀接過錢，連點數都沒點數，就塞進了口袋，連連擺手：“不麻煩！那院子是我媽的心尖子，她天天都要過去掃落葉、澆花，你們能幫著照看，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對了，院裡那兩盆月季是我爸生前種的，你們要是不嫌棄，儘管澆水施肥，我媽總念叨沒人管它們，都快蔫了。”
老太太抱著外孫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看著幾人把事情辦得妥帖，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花：“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你們都是實在人，我把院子交給你們，一百個放心。”
從林秀家出來時，夕陽已經沉到了遠處的屋頂下，橙紅色的餘暉把父女倆的影子拉得老長。
洛夏挎包裡裝著租房協議和沉甸甸的銅鑰匙，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像是踩著雲端似的。
洛川看著女兒雀躍的模樣，忍不住打趣：“今天倒是雙喜臨門，不僅跟商貿部簽了供貨合同，還租著了這麼合心意的院子，真是不錯。”
“可不是嘛！”洛夏看看天空，眼底閃著亮晶晶的光，“明天咱們就找兩個工人，把廂房的灰塵掃乾淨，再去舊貨市場淘幾張木床、一個衣櫃，簡單收拾一下就能住了。對了，還得買兩個大缸，用來存放些新鮮海魚。”
父女倆說著話，慢慢走回河邊的院子。
洛夏推開那扇朱紅色的木門，借著最後一絲天光打量著院裡的一切——青磚地麵被夕陽染成了暖金色，牆角的月季發出了新芽，花瓣上還沾著晚霞的餘暉，西側的廂房窗明幾淨，透著一股子踏實的煙火氣。
她轉頭看向父親，聲音輕輕的，卻滿是篤定：“爸，你看，咱們的好日子，真的開始了。”
洛川望著女兒眼裡的光，輕輕點頭，眼底的欣慰幾乎要溢出來。
“夏夏，我們現在去把旅館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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