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許知意早早地起床，對著鏡子整理好衣領。鏡中的少女眉眼如畫，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特意選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這樣更能襯托出她的。
爸，媽，我已經跟紡織廠的主任溝通好了。餐桌上，許知意一邊喝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粥，一邊狀若隨意地說道，讓心艾把資料給我，我先去把手續辦了。
許心艾正往嘴裡塞著白麵饅頭，聞言立刻抬起頭，嘴角還沾著饅頭屑：我也要去！
許知意慢條斯理地放下碗，眼神輕飄飄地掃過去：這本來就是走後門的事情，你跟著去乾嘛？人多眼雜知不知道啊，上趕著讓人知道你走後門啊？
許母一把拉住躍躍欲試的許心艾，粗糙的手掌在她胳膊上掐出幾道紅痕：心艾，彆鬨！轉頭又堆起笑臉，從櫃子裡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許知意，知意啊，那你快去吧，我們在家等你好消息。
許知意接過材料，指尖觸到裡麵厚厚的一遝紙，想必是許心艾的畢業證、戶口本複印件等各種證明。她不動聲色地掂了掂分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走了。
走出家門，許知意故意朝著紡織廠方向走去。路過小賣部時，她還特意跟老板娘打了招呼，確保有人能證明她確實往那個方向去了。拐過一個路口後，她立刻調轉方向，快步朝知青辦走去。
知青辦位於區政府旁邊的一棟灰色小樓裡，門口掛著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辦公室的木牌。推門進去，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麵而來。辦公室裡擺著幾張掉漆的木質辦公桌，幾個工作人員正埋頭整理文件。
同誌，你好。許知意走到最近的辦公桌前，聲音清脆，我是來給我妹妹報名下鄉的。
坐在桌後的女同誌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你妹妹叫什麼名字？
許心艾，我們是鋼鐵廠宿舍的。許知意把牛皮紙袋放在桌上，手指微微發抖，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關心妹妹的姐姐應有的緊張。
好，我查查，稍等。眼鏡女同誌翻開一本厚厚的登記簿，手指順著名單往下滑，許...許...找到了，許知意，鋼鐵廠宿舍，報名去黑省插隊。
她抬起頭，疑惑地看著許知意：同誌，我們這邊查到你家裡已經有一個人報名下鄉了，還要報一個是嗎？
許知意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哽咽：是的，報名下鄉的就是我，我叫許知意。她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我妹妹知道我報名下鄉後，很羨慕，她也想要支援農村，所以讓我來幫她報名。
眼鏡女同誌頓時肅然起敬，站起身握住許知意的手：同誌，你們一家人的覺悟真的很高！祖國感謝你們！
不用謝的，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許知意羞澀地低下頭，隨即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對了，同誌，我妹妹對大西北很向往，她說想去大西北插隊支援建設。
大西北？女同誌驚訝地瞪大眼睛，那邊可是辛苦多了，沒想到你妹妹覺悟這麼高！她快速在登記簿上記錄著，行，我這邊就給她把名字報上，這是下鄉補助，你收好。
她從抽屜裡取出一個信封，裡麵裝著三十元錢和幾張工業券。許知意接過信封，手指輕輕摩挲著粗糙的紙麵，心裡樂開了花。
三天後出發，讓你妹妹物資準備好直接到火車站就可以了，車票在火車站那邊有人發。女同誌熱情地交代著。
許知意露出為難的表情：行，但是我妹妹這兩天都不在家，後天才回來，我後天就要下鄉了...她咬了咬下唇，你們後天可以到我家裡通知她一下嗎？
沒問題的呢！女同誌爽快地答應，那我們後天讓人順便把車票送過去。
辛苦你了，同誌。許知意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時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走出知青辦，許知意立刻把信封收進空間。她哼著小曲往家走，遠遠看見許母正站在院子裡跟鄰居張嬸聊天。張嬸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最愛打聽彆人家的閒事。
許知意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她加快腳步走過去，故意大聲說道：媽，我後天就要下鄉了，我的東西你幫我準備好了嗎？
許母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手裡的瓜子撒了一地：啊，你...我...買好了買好了。
你買了什麼啊？許知意不依不饒，我是去黑省下鄉，冬天很冷的。
許母慌亂地瞥了眼一臉八卦的張嬸，拉著許知意就要往屋裡走：買了買了，都給你買好了，昨天就買好了。
張嬸果然上鉤了，撇著嘴說：喲，我說知意她媽，我昨天看你提了一個小袋子回來，那麼一丁點東西怕是不夠知意在黑省生活哦。
許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你...家裡最近沒錢，我已經能買多少買多少了。
喲，你們家雙職工家庭，還會沒錢？張嬸嗓門更大了，引得幾個路過的鄰居也駐足觀望，我看你就是舍不得給知意買吧，也不懂你們怎麼回事，隻疼小女兒，大女兒一點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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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母急得直跺腳：哪有的事，心艾是因為身體不好，我們才會多關照一些，知意作為姐姐也要照顧妹妹的吧！
誰家蹉跎姐姐來照顧妹妹的，也就你們家說得出來。張嬸嗤之以鼻。
許知意適時地抽了抽鼻子，眼眶泛紅：張嬸，謝謝你。我媽媽說我妹妹身體不好，所以才讓我處處讓著我妹妹的。她轉向許母，聲音帶著哭腔，但是媽！我本來有工作，現在已經替妹妹下鄉了，你們還讓我把工作讓給妹妹，你們還不給我備齊物資，你們真的太偏心了！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嘩然。幾個鄰居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王大媽直接開罵：喪良心的！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家人把大女兒當丫鬟使喚！
李大爺也搖頭歎氣：知意多好的姑娘啊，成績又好又勤快，怎麼就攤上這樣的爹媽？
許母被說得麵紅耳赤，拽著許知意就往屋裡拖。許知意假裝掙紮了兩下，在沒人看見的角度，朝張嬸眨了眨眼。
一進屋，許母就變了臉色，指著許知意的鼻子罵道：死丫頭，你故意的是不是？
許知意不慌不忙地整理被扯皺的衣角，慢悠悠地說：媽，你急什麼？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她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對了，心艾的工作手續辦好了，後天就能去報到。
許母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嘟囔著：這還差不多...
許知意端著茶杯，透過氤氳的熱氣看著許母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戲還在後頭呢，等後天知青辦的人上門，那才叫精彩。
她輕輕抿了一口水，已經開始期待許心艾得知自己要去大西北時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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