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緊緊抱著粗糙的樹乾,心臟還在胸腔裡怦怦直跳,如同擂鼓一般。她小心翼翼地低頭,看向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野豬。那龐大的身軀、猙獰的獠牙此刻雖然失去了生機,卻依然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凶悍氣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山林泥土的腥氣。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開始慢慢地往下爬。腳踩在結實的樹杈上,手因為緊張和用力而微微顫抖,沾滿了樹皮的碎屑。落地時,腿腳還有些發軟,她下意識地扶了一下旁邊的樹乾才站穩。
抬起頭,她望向站在野豬旁邊的傅葉瀾。他身姿依舊挺拔如鬆,隻是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時略微粗重一些,他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確認沒有其他危險後,才將目光轉向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
“厲害啊傅同誌!”許知意由衷地讚歎道,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她的聲音還帶著一點劫後餘生的微顫,但更多的是欽佩和感激。若不是他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傅葉瀾對上她亮晶晶的、充滿敬佩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自在,微微移開視線,隻是簡短地回了句:“沒事就好。”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這時,許知意的目光轉向了陸遠。
陸遠的樣子可比傅葉瀾狼狽多了,他灰頭土臉的,頭發上還掛著幾片樹葉,額頭上全是汗,胸脯還在起伏不定。
他拍著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我的媽呀,嚇死我了!許知青你沒事吧?剛才真是太險了!”
許知意看著他,眼裡浮現出明顯的疑問。
陸遠是和她一批來的知青,性格活潑外向,但在她的印象裡,他和傅葉瀾這個沉默寡言的同誌應該並沒有什麼交集。傅葉瀾是村長兒子,又是退伍士兵,平時和知青們雖然談不上有隔閡,但除了公事,私下往來並不多。
“你…怎麼跟傅同誌一起上山?你們認識嗎?”許知意忍不住問道,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
陸遠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打了個哈哈,語氣變得格外熱情甚至有點誇張:“啊哈哈哈,認識啊,當然認識!這不是咱們傅大隊長嘛,村長家的公子,誰不認識啊!傅哥說他今天打算上山看看能不能打點野味,改善改善夥食,我這不是正好碰上了,就想跟著來學習學習嘛…嘿嘿,跟著傅哥長見識!”他說著,還討好似的朝傅葉瀾笑了笑。
傅葉瀾沒什麼表情,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淡淡地瞥了陸遠一眼,那眼神讓陸遠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哦~這樣啊…”許知意拖長了語調,眼神裡的懷疑絲毫沒有減少。陸遠這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他那過於熱情的態度和閃爍的眼神,總讓人覺得沒那麼簡單。而且,傅葉瀾像是那種會隨便讓人跟著他“學習”打獵的人嗎?
陸遠被許知意看得心裡發毛,生怕她再追問下去,連忙指著地上的野豬,大聲轉移話題:“那啥,傅哥,這野豬咱們得趕緊弄下山吧!好家夥,這麼大個頭!這血腥味太濃了,可彆等等引來彆的野獸,那可就麻煩了!”他說著,還配合地做出四處張望、緊張兮兮的樣子。
傅葉瀾的目光再次回到許知意身上,比起野豬,他似乎更關心她的狀況。
他的視線仔細地掃過她的全身,確認沒有明顯的傷口,才開口問道,聲音比剛才和陸遠說話時溫和了些許:“你沒事吧?剛才有沒有傷到哪裡?能自己下山嗎?”他注意到她的褲腳被樹枝劃破了一道小口子,露出裡麵白皙的皮膚,好在沒有血跡。
“我沒事呢,就是嚇了一跳,一點皮都沒擦破。”許知意搖搖頭,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還原地輕輕跳了一下,“我們快下山吧。”她看著那頭巨大的野豬,又好奇地問:“這野豬…是要交給村裡嗎?”她知道村裡的規矩,像野兔、野雞之類的小獵物,誰打了就算誰的,但這麼大的野豬,恐怕就不一樣了。
“嗯。”傅葉瀾點點頭,解釋道:“村裡有規定,小的動物自己打了可以留著,或者幾家分分。但像野豬、野鹿這類大牲口,原則上是要交給村裡統一分配的,畢竟見者有份,大家都沾沾葷腥。”他說話條理清晰,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許知意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詞——“原則上”!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心裡立刻活絡起來。原則上要交,那是不是意味著…還有操作的空間?
傅葉瀾和陸遠找來結實的木棍和藤蔓,費力地將沉重的野豬捆綁好。兩人一前一後地抬起來,野豬的重量讓結實的木棍都微微彎曲。傅葉瀾走在前麵,步伐沉穩,肩背的肌肉因為用力而繃緊,顯示出良好的體力。陸遠跟在後麵,顯然有些吃力,臉憋得有點紅,但還在努力跟上。
許知意背起自己的竹背簍,裡麵裝著剛才匆忙間摘的草藥和一些山貨,跟在兩人後麵。下山的路並不好走,尤其是他們還抬著沉重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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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三人,特彆是傅葉瀾和陸遠抬著那頭顯眼的大野豬出現在村口時,立刻引起了轟動。
“哎喲!快看!野豬!”
“好大的家夥!是傅家小子打的吧?”
“還有陸知青和許知青!”
“太好了!有肉吃了!”
村民們紛紛從家裡、地裡圍攏過來,臉上洋溢著驚喜和笑容。孩子們興奮地跟在後麵跑來跑去,嘰嘰喳喳地叫著,試圖伸手去摸那粗硬的豬毛。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樣一頭野豬意味著每家每戶都能分到一些肉,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