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葉瀾和陸遠的離開,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小小的村落裡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久久難以平息。
他們走得很突然,就在抓了櫻花國人那天中午,一輛軍用吉普車卷著塵土開進了村子,直接停在了傅家門口。幾個穿著整齊軍裝、神情嚴肅的陌生人從車上下來,與傅葉瀾和陸遠簡短交談後,兩人便回屋迅速收拾了簡單的行囊。
沒有隆重的告彆,也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在吉普車發動前夕,傅葉瀾衝到醫務室門口,對聞聲出來的許知意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先歸隊了。”
他的目光深沉,似乎想多說些什麼,但最終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包含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有不舍,還有一絲未能明言的牽掛。陸遠在一旁,也收起了平日嬉皮笑臉的模樣,難得正經地朝許知意和聞訊趕來的楚薇揮了揮手,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堅毅和果決。
吉普車絕塵而去,留下滿村的猜測和疑惑。直到幾天後,村長傅父在村民大會上,才帶著難以掩飾的驕傲和如釋重負的神情,正式公布了真相:原來傅葉瀾根本沒有退伍,他這次回來,連同那位看似不著調的知青陸遠,是肩負著重要的秘密任務——偽裝身份,暗中調查並抓捕潛伏在附近地區的特務組織!如今任務圓滿完成,特務落網,他們自然是功成身退,返回部隊。傅葉瀾不僅軍職在身,此次更是立下了大功,前途不可限量。
這個消息如同一聲驚雷,炸得全村人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神來。
誰能想到,那個平日裡沉默寡言、隻在村裡負責記記工分、看起來似乎有些“落魄”的傅家小子,竟然一直在執行如此危險而光榮的秘密使命?那個整天嘻嘻哈哈、圍著許知意蹭吃蹭喝、看起來沒個正形的陸遠,居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軍人?
一時間,村裡那些家裡有適齡未婚女兒的嬸子大娘們,腸子都快悔青了!
先前,看著傅葉瀾“退伍”回村,也沒個正式工作,就乾著記工分這種“沒出息”的輕省活兒雖然她們私下裡也沒少羨慕這活兒輕鬆),不少人都覺得傅家這小子怕是前途無亮了。
雖然模樣身材是村裡拔尖的,但過日子光靠臉可不行。她們更傾向於把女兒嫁給城裡吃商品糧的工人,或者至少也得是大隊會計、拖拉機手這類有實權或技術的好小夥。那段時間,原本在村裡頗受尊敬的傅母,明顯感覺到了一些勢利眼的疏遠和背後竊竊的議論,說什麼“可惜了”之類的風涼話,把她憋屈得夠嗆,心裡憋著一股火卻又無處發泄。
現在可好,真相大白。
傅葉瀾不僅是光榮的現役軍人,還立了大功,估摸著就要升職了,前途一片光明!這簡直是潛力和地位的雙重保證!嬸子們再聚在一起聊天時,話題全都變了風向。
“哎呦,我早就說葉瀾那孩子不是池中之物!你看那通身的氣派,哪像是普通莊稼漢!”
“就是就是!那眼神,那身板,一看就是乾大事的!以前那是真人不露相!”
“傅家嫂子可真是好福氣啊!兒子這麼有出息!”
“我家那丫頭以前還偷偷跟我說過覺得傅家小子俊呢,都怪我瞎了眼,愣是沒往心裡去…唉!”
各種誇讚和後悔之言不絕於耳,傅母聽著這些前後截然不同的議論,心裡又是解氣又是感慨。解氣的是終於揚眉吐氣,感慨的是這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在小小的村子裡也體現得如此分明。
同樣後悔不迭的,還有知青點的李翠花。
她捶胸頓足,懊惱得幾乎睡不著覺。她一直瞧不上陸遠那種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樣子,覺得他輕浮、不穩重,家裡條件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就知道蹭吃蹭喝。誰能想到,他居然是個當兵的!還是跟著傅葉瀾一起執行秘密任務的!這身份,這背景,能一般嗎?
李翠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算計:要是自己當初眼光放亮一點,彆那麼勢利眼,趁陸遠在村裡的時候主動一點,跟他搞好關係,甚至…說不定就能成了呢?那自己以後不就是軍屬了?吃喝不愁,麵子有光,還能隨軍離開這個窮山溝!多麼光明燦爛的前途啊!竟然就這麼被她自己眼皮子淺給錯過了!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悔,恨不得時光能倒流。然而,後悔藥沒處買。她悻悻地想:罷了罷了,陸遠是指望不上了,看來還是得緊緊貼住蘇柔,從她那裡還能撈到點實實在在的好處。
這段時間,蘇柔正和肖庭意打得火熱。
肖庭意那副白麵書生、風度翩翩的模樣,很是對蘇柔的胃口。他不同於村裡那些皮膚黝黑、手腳粗大的莊稼漢,也不同於傅葉瀾那種冷硬剛毅的軍人氣質,他說話溫和,帶著滬市人特有的軟糯口音,穿著打扮即便是在鄉下也儘量保持整潔體麵,手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談論起文學藝術來也能附庸風雅幾句。這一切都讓自詡為城裡小姐、有文化有品味的蘇柔感到極大的滿足和好感。加之兩人同是滬市來的知青,那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更讓她對肖庭意青睞有加,覺得隻有他才配得上自己,才是同一世界的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然而,肖庭意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渣男。
他確實是滬市人不假,但家裡的條件其實很差。父母都是普通小廠工人,家裡三個兒子連同父母五口人,擠在閘北區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狹窄亭子間裡,轉身都困難。肖庭意作為最小的兒子,並沒有得到多少偏愛,反而因為家境窘迫,高中畢業後找不到好工作,又不願意進廠做辛苦的學徒工,索性一咬牙響應了“上山下鄉”的號召,想著或許到農村還能尋到些機會,或者至少躲開家裡的擁擠和嘮叨。
他內心極度渴望擺脫貧困的出身,一心想攀上個高枝,過上優渥輕鬆的生活。剛下鄉在火車上時,他就憑借外表和口才鎖定了同樣來自滬市、穿著打扮明顯家境不錯的蘇柔作為目標。後來到了村裡,看到許知意不僅自己蓋了房子,還當上了受人尊敬的村醫,顯得既獨立又能乾,他又一度轉移目標,向許知意大獻殷勤,各種噓寒問暖,故作深情。
可惜許知意眼光毒辣,早就看透他華而不實、心術不正的本質,對他始終保持著距離,客氣而疏遠,無論他說什麼甜言蜜語,送什麼小恩小惠其實也沒什麼值錢東西),她都一概不接招,態度明確得很。肖庭意碰了幾次軟釘子後,發現許知意這裡無隙可乘,立刻又毫無心理負擔地換回了最初的目標——蘇柔。
他很懂得如何拿捏像蘇柔這樣有些虛榮又渴望浪漫關心的女孩。
他從不明確表態,總是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時不時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她,說一些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話。蘇柔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主動送上門的各種東西,諸如香噴噴的雞蛋糕、白白嫩嫩的水煮蛋,有時甚至省下錢買了肉,精心烹煮了給他送去。
肖庭意每次都是先假意推脫:“小柔知青,這怎麼好意思?總是拿你的東西…”“你自己吃,彆總是惦記我,你看你都瘦了。”他的推拒顯得那麼體貼和為人著想,然後才在蘇柔的堅持下,“無奈”地接受,再配上一聲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謝謝小柔知青,你對我真好”,或者“小柔,你真是太善良了”,偶爾還會加上一句“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就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幾個眼神,就把蘇柔哄得心花怒放,覺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應,更加心甘情願地掏心掏肺,沉浸在自我感動的“愛情”幻想裡。
這可苦了一直把蘇柔當作“長期飯票”和“便宜倉庫”的李翠花。
以前,蘇柔手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好處,比如吃不完的點心、用不完的肥皂頭、看不上的舊頭繩,大半都能進了李翠花的兜裡。李翠花靠著奉承、討好和幫蘇柔做些雜事,沒少撈實惠。可現在倒好,蘇柔的一門心思和所有好東西,全都源源不斷地流向了肖庭意那個小白臉!
李翠花已經很久沒從蘇柔那裡聞到肉味、吃到像樣的點心了。這也就罷了,最讓她氣憤的是,有一次蘇柔為了表現自己的賢惠,自告奮勇要幫肖庭意洗積攢的臟衣服。結果呢?蘇柔自己嬌生慣養哪裡真會洗那麼多又臟又臭的男人衣服?她居然把一大盆衣服直接端回了知青點,塞給了李翠花,嘴上說著“翠花,你幫我一起洗了吧,我一個人洗不完”,那語氣仿佛還是給了李翠花天大的恩賜似的。
李翠花看著那盆散發著汗味的臟衣服,氣得鼻子都歪了!她不僅撈不到好處,反而還要給那個吃軟飯的小白臉當免費洗衣工!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她心裡把那對狗男女罵了千百遍,看肖庭意更是愈發不順眼,覺得他除了那張臉,簡直一無是處!
而肖庭意的渣,遠不止於此。他一邊享受著蘇柔的單方麵付出,和她保持著曖昧不清的關係,另一邊,還憑借那副不錯的皮相和能說會道的嘴,與村裡的好幾個年輕姑娘勾勾搭搭。
他深諳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對那些沒什麼文化、單純質樸的村裡姑娘,他會裝作一副憂鬱又需要關懷的樣子,說些“懷才不遇”、“命運弄人”的酸話,引得姑娘們母性大發,同情心泛濫。他會“不經意”地提起自己乾活好累、手磨破了、肚子好餓之類的可憐話。
於是,常常有姑娘紅著臉,偷偷地幫他乾分配給他的農活,或者省下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雞蛋、紅薯,悄悄塞給他。肖庭意對此照單全收,來者不拒,嘴上說著“這怎麼行”、“不能要”,手卻伸得比誰都快,事後還會送上幾句不要錢的感謝和關懷,把那些小姑娘哄得芳心暗許,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心甘情願地為他付出。
這天下午,許知意去給村頭一戶人家送藥回來,路過打穀場旁邊的草垛時,恰好看到了令人作嘔的一幕。村裡一個叫小娟的姑娘,家裡條件不好,平時很節儉,正紅著臉,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還帶著體溫的煮雞蛋,飛快地塞給肖庭意,小聲說:“肖知青,你…你乾活累,這個給你吃。”
肖庭意臉上立刻浮現出那種許知意已經看得快吐了的、標誌性的偽善表情。他先是皺著眉頭推拒:“小娟妹妹,這不行,你家也不容易,我怎麼能要你的雞蛋?你快拿回去自己吃。”他的手卻半推半就,幾乎沒用什麼力氣。
小娟堅持著往他手裡塞:“我吃過了,這個是特意留給你的…”
肖庭意又“為難”地猶豫了一下,這才“無奈”地歎了口氣,接過雞蛋,手指還“不經意”地碰了一下小娟的手,惹得小姑娘臉更紅了。他柔聲說:“那…那我就謝謝小娟妹妹了,你真是…太善良了。以後千萬彆這樣了,知道嗎?”
小娟羞澀地點點頭,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跑開了。
肖庭意掂了掂手裡的雞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近乎輕蔑的笑容,隨手將雞蛋揣進了兜裡。
躲在草垛後的許知意簡直沒眼再看下去,胃裡一陣翻騰。這男人,軟飯吃得如此理所當然,如此盆滿缽滿,簡直是渣出了新高度!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厭惡,快步離開,生怕再多看一眼都會汙了自己的眼睛。
喜歡爹不疼娘不愛,下鄉後我一胎雙寶請大家收藏:()爹不疼娘不愛,下鄉後我一胎雙寶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