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她整日將自己鎖在房間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不讓一絲陽光透進來。原本明亮動人的眼眸如今腫得像兩個核桃，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夜深人靜時，她的啜泣聲總會穿過薄薄的牆壁，傳入林建國的耳中。
“爸，我真的受不了了…”這天晚上，林妍突然衝出房間，撲倒在林建國腳邊，“沒有傅葉瀾，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林建國的心像是被針紮般疼痛。他蹲下身，輕撫著女兒顫抖的脊背。林妍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睡衣現在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鎖骨突出得令人心疼。
“妍妍，你先起來。”林建國試圖扶起女兒，卻被她死死抓住衣袖。
“您不知道，我每次想到他和那個村醫在一起，這裡有多痛。”林妍用力捶打著胸口，聲音嘶啞，“那個許知意有什麼好？憑什麼…”
林建國沉默了。
他何嘗不了解女兒的痛苦？這些天來，他看著曾經活潑開朗的女兒日漸憔悴，心裡早已積壓了太多的怒火與不甘。
作為鎮書記，他林建國在本地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女兒看上傅葉瀾，那是他們傅家的福氣。可偏偏傅葉瀾不識抬舉，竟然選擇了一個鄉下村醫，這讓他的老臉往哪擱？
“好了，妍妍，爸爸答應你，一定會想辦法。”林建國最終下定了決心，語氣堅定，“既然動不了傅葉瀾，那就從他那個未婚妻下手。”
林妍抬起頭，淚眼朦朧中閃過一絲希望：“真的嗎？爸爸您真的願意幫我？”
“傻孩子，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林建國愛憐地擦去女兒臉上的淚水，“快去洗把臉，好好睡一覺。相信爸爸，一定會讓那個許知意付出代價。”
安撫好女兒後，林建國獨自一人來到書房。昏黃的台燈下，他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堅定。
他林建國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靠的從來不隻是表麵的光明正大。有些事，明麵上不能做，但不代表暗地裡不能操作。
第二天一早，林建國特意換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中山裝，戴上一頂舊帽子，悄悄出了門。他沒有步行穿過幾條小巷，來到城西一處偏僻的院落。
這裡是當地最大的黑市交易點，表麵上是個普通的廢舊物資回收站，實際上卻是各種見不得光交易的聚集地。林建國作為黨委書記，自然對這些情況心知肚明，平日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今天自己也會找上門來。
院子裡，幾個彪形大漢正圍著一桌打牌，煙蒂和花生殼散落一地。見有人進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男子站起身，粗聲粗氣地問：“找誰啊？”
林建國壓低帽簷，沉聲道：“找你們老大，有生意談。”
光頭男子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察覺到來者不凡，態度稍稍收斂：“稍等，我去通報一聲。”
不一會兒，林建國被引到內院。
這裡與外院的雜亂截然不同，整潔的庭院中央種著一棵老槐樹，樹下擺著一套紅木茶桌。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穿著絲綢衫的男子正悠閒地泡著茶。他麵容精瘦，眼神銳利，手上把玩著兩個核桃，發出規律的摩擦聲。
這就是黑市老大，人稱“龍哥”。
龍哥抬頭瞥了林建國一眼，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到來，嘴角扯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喲，不知道書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他語氣輕鬆，卻帶著幾分試探，“我可沒做什麼壞事啊，您這是來視察工作？”
林建國摘下帽子，在龍哥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你做了什麼...我不會管。”他直截了當，不想多費口舌。
龍哥挑眉，給林建國斟了一杯茶：“那，書記找我什麼事？”他的手指修長，倒茶的動作優雅得與身份不符。
林建國接過茶杯，卻沒有喝：“想讓你幫我辦件事，也不會讓你白乾，事成之後給你一筆錢。”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輕輕推過桌麵。
龍哥瞥了眼信封的厚度，笑容真誠了幾分：“書記開口，我們哪敢不從呢~您說。”但他並沒有立即收起錢，而是等待著具體內容。
林建國身體前傾，壓低聲音：“你幫我找一個人，去向陽村找一個女大夫看病，然後讓那個人身體出點嚴重的事...你知道我意思吧？然後就說是那個女大夫的問題，我要的是搞臭她的名聲，讓她沒辦法在向陽村繼續呆下去。”
龍哥聽到“向陽村女醫生”幾個字，舉著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放下茶杯，不動聲色地問道：“向陽村女大夫？這麼厲害，女的當大夫，叫什麼啊？”
“叫許知意。你安排的人去村裡一問就知道了。”林建國沒有注意到對方細微的反應，補充道，“這件事要做得乾淨，不能讓人懷疑到我頭上。”
龍哥沉默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似乎在思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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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行...但是最近手下都出去忙了，這件事要過三天才有辦法給你安排。”
“你儘快吧。”林建國對這個時間安排並不滿意，但也知道這種事急不得。他站起身，重新戴上帽子，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徑直向外走去。
等林建國的腳步聲遠去，一個瘦小的年輕男子從裡屋鑽了出來，快步走到龍哥身邊：“老大...他說的不是...？”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擔憂。
“是啊...”龍哥眉頭擰得緊緊的，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從容，“許知意，向陽村的女醫生，除了她還能有誰？”
“那...我們真的要對許知青動手嗎？”小弟不安地問道。
“當然不！”龍哥斬釘截鐵地說，“許知青可是我們的財神爺。”他站起身，在院子裡踱步，“她提供的那些貨的品質比市麵上的好太多，咱們轉手就能賺不少。”
小弟連連點頭：“是啊，而且許知青很熱心，上次知道我老娘咳嗽半個月沒好，許知青就給了我一個藥方，三副藥就好了。這樣的好人，咱們不能害她啊。”
龍哥停下腳步，眼神複雜：“但林建國那邊也不好應付。他是書記，真要撕破臉，咱們這生意也不好做。”
“那...書記那邊...”小弟欲言又止。
“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出去吧！”龍哥揮揮手，重新坐回茶桌前，麵色凝重。
當晚，龍哥食不知味。飯後，他背著手在院子裡踱步良久，最終決定去平時與許知意交易的小倉庫一趟。今天不是約定的交貨日，但他必須給許知意提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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