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軼快步走進來,呼吸還帶著一絲急促——方才在庭院裡,鴉鴉一反常態地追著他撲騰翅膀,那興奮過度的模樣讓他心頭一緊,以為路梔出了什麼狀況。
此刻,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簾,溫柔地籠罩著床榻。他看著路梔依然安靜地沉睡,胸口那陣揪緊才緩緩鬆開,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融在靜謐的空氣裡。
他在床沿坐下,動作輕緩得像怕驚擾一場美夢。修長的手指習慣性地撫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指尖的觸碰帶著近乎虔誠的溫柔。
「還有四個月,他們就要來見我們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被時光磨礪過的絲綢,每一個字都裹著深沉的眷戀。
掌心下突然傳來一下輕微的胎動,仿佛在回應他的話語。他的指尖微微一頓,目光更加柔軟,卻也更添了幾分難以掩飾的落寞。
「你呢……」他俯身靠近,額頭幾乎要貼上她的額間,呼吸交織間,聲音輕得如同夢囈,「難道不想見我嗎?」
窗外,鴉鴉安靜地立在枝頭,不再喧嘩。室內隻剩下陽光流動的聲音,和他漫長等待中,那顆始終為她跳動的心。
————
晨光熹微,透過輕紗窗簾,為房間蒙上一層柔和的暖金色。
路梔緩緩睜開眼,意識如潮水般逐漸回歸。她微微側過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在夢中描摹過無數次的容顏——她的秦先生,此刻正安靜地睡在身旁。他的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即便在睡夢中也不曾舒展。
她試著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胳膊,努力想要觸碰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可這簡單的動作對剛蘇醒的她來說依然艱難,指尖在空中微微發顫,像一隻試圖停泊的倦鳥。
就在這細微的聲響中,秦軼猛地驚醒。自從路梔昏迷後,他的睡眠就變得極淺,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瞬間清醒。
他睜開眼的刹那,正對上一隻在他眼前輕輕晃動的手。那隻手纖細蒼白,卻帶著生命的溫度。
秦軼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停滯了一瞬。他猛地轉過臉——
撞進了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裡。
路梔正靜靜地看著他,長長的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那雙他曾以為再也無法對焦的眸子,此刻正清晰地倒映出他震驚的麵容。
他不敢置信地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猛地睜開——
不是夢。
真的是他的梔梔。
「梔梔……?」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帶著小心翼翼的顫抖,仿佛稍大聲些就會驚碎這個易碎的夢。
下一秒,他立即坐起身,動作急切卻輕柔,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一寸寸地描摹過她的眉眼,仿佛要將這失而複得的容顏刻進靈魂深處。
晨光溫柔地落在路梔蒼白的臉上,仿佛為這重逢的時刻鍍上一層神聖的光暈。漫長黑夜終於迎來了破曉。
「久等了,秦先生。」
這句沙啞得幾乎破碎的嗓音,對秦軼而言卻勝過世間一切美妙的樂章。他小心翼翼地在她後腰處墊好軟枕,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等我一會兒,馬上回來。」他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如羽翼的吻,這才轉身離去。
不過片刻,房門被輕輕推開。顧川率先走進來,身後跟著一群難掩喜悅的麵孔。路梔剛要開口,就被顧川溫和地製止:「先彆急著說話。秦總已經讓尤寧去煮粥了,潤潤嗓子再說。」他在床邊坐下,手指熟練地搭上她的腕間,「讓我看看恢複得如何。」
診脈的時間比往常短暫許多。顧川收回手,眼中帶著欣慰的笑意:「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過最重要的是,在等等,小家夥們就要來報到了。」
路梔微笑著點頭,用沙啞的嗓音努力擠出一句話:「顧川哥,還有大家……」她的目光掃過擠滿臥室的熟悉麵孔,「這段時間,謝謝你們。」
「你這破鑼嗓子就先省省吧,」顧北肩上的鴉鴉適時地叫了一聲,他笑著打趣,「現在跟這小家夥的叫聲也沒什麼兩樣。」
「小梔,你總算醒了!」商曼漫激動地擠開顧川,在床邊坐下,給了路梔一個緊緊的擁抱。路梔渾身無力,隻能軟軟地任她抱著,眼角卻泛起溫暖的笑意。
「好了,人都看到了,可以先出去了。」秦軼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進來,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
顧川會意地起身:「大家都先出去吧。小梔醒了,你們的心也可以放回肚子裡了。」他轉頭看向顧北,「給老爺子打個電話,省得那邊擔心。」
「好的哥!」
人群漸漸散去,臥室裡重歸寧靜。秦軼在床邊坐下,仔細地舀起一勺粥,輕輕吹涼,送到路梔唇邊。晨光透過窗戶,將這對重逢的身影溫柔包裹。
米粥的溫熱緩緩滋潤著路梔乾涸的喉嚨,她輕咳兩聲,嗓音雖仍沙啞卻清晰了許多:「跟我說說吧,我昏迷後發生的一切……」
秦軼動作微頓,將空碗輕輕放在床頭櫃上,發出細微的碰撞聲。他俯身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在她肩頭停留片刻:「非要現在知道不可?」
路梔抬起仍顯虛弱的眼眸,堅定地點了點頭:「想聽。」
窗外,晨光正好,一縷金輝透過紗簾,在兩人之間流轉。秦軼沉吟片刻,終於在她身側坐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調整到一個舒適的姿勢,這才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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