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站在門前，目送著這對璧人般配至極的背影，無聲地以意大利語低喃：「inboaaupo(祝好運，字麵意為『入狼口』)。」
他慈祥的笑容裡滿是真摯的祝福，但他無從知曉。在這兩套華服之下，暗藏的並非柔情蜜意，而是冰冷的殺機——秦軼領口那枚看似典雅的領針，實則是微型ep發生器；路梔魚尾裙高開衩的隱秘邊緣，緊緊縛著纖細卻致命的鋼絲鋸；而她頸間流光溢彩的藍寶石項鏈深處，正封存著秦父留下唯一的解毒劑。
他們如同精心裝扮、即將踏入致命舞池的戰士，以最優雅的姿態，奔赴一場危機四伏的暗戰。像極了那對盛裝赴宴的史密斯夫婦，華服之下，暗流洶湧。
深夜2317教堂地下秘拍場。
一條鮮紅如凝固血河的紅毯，突兀地鋪在冰冷古老的石地上，延伸向黑暗。然而，踏入這被遺忘的穹窿，其上的人間浮華蕩然無存。
秦軼扶著路梔下車，從侍者手中接過兩張麵具。
「這裡的規矩。」他抬手，仔細為路梔戴好麵具，指尖不經意拂過她鬢邊，「很美，」低語落下，他才為自己覆上麵具。冰冷的材質遮住他上半張臉，輪廓在幽光下更顯完美，如同冷硬的雕塑。
銅錢在兩人交握的掌中灼灼發燙，其下掩藏的玄機，彼此心照不宣。
步入場內，空氣凝滯陰冷，混雜著石塵、微弱熏香和一絲若有似無的金屬低鳴。光源來自石柱與拱頂縫隙間嵌著的幽藍、慘綠熒光礦石，詭譎莫名。
空間恢弘得驚人，仿佛掏空了教堂根基。頭頂，高聳的哥特式肋架拱頂沒入濃稠黑暗。本該是聖徒天使的位置，盤踞著扭曲猙獰的活物石雕，空洞的眼窩森冷俯視來者。
會場內，人聲嗡鳴，低語彙成一片壓抑的聲浪。千奇百怪的麵具之下，一張張真實麵目被徹底割裂。那麵具背後，或許是某個盤踞暗處的古老家族，是某個翻雲覆雨的龐大集團，是某個左右時局的秘密黨派，抑或是某個國家權柄的陰影。
紅毯儘頭，是黑色巨石壘砌的環形平台。拍賣師的桌麵上，一柄沉重的黑曜石拍賣錘靜靜矗立。
平台周遭，散落著非現代的「座椅」：斷裂的古老石柱，包漿厚重、宛如來自幽靈船的橡木高背椅。
這裡不再是上帝的殿堂，而是被隱秘力量占據、進行禁忌交易的異界秘境，古老、神秘而危險。那條紅毯，不過是踏入這詭譎世界時，一絲脆弱的偽裝。
兩人的耳麥輕微一震，李朔壓低的嗓音帶著電流雜音同時響起：
「注意吊燈！確認微型ecu乾擾器植入，監控信號每7秒被規律噪點覆蓋。彙報完畢。」
王毅的報告緊隨其後，言簡意賅：
「目標確認：蝰蛇。當前偽裝：日本古董藏家，身著深灰色墨竹紋和服。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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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師是一位金發高盤、氣質冷冽的女士。她姿態閒適地拎著那個威力足以將這裡瞬間化作齏粉的黑匣子，如同拎著一隻晚宴手包。在她身後，幾位銀發老者組成的臨時弦樂四重奏靜默端坐，等待著拍賣落槌後的酒會演奏。
————
錘音清脆落下，拍賣開始。
一名侍者無聲地推著覆有猩紅絨布的推車行至會場中央。他肅然停步，手臂劃出一道流暢而莊重的弧線，霍然掀開蓋布——拍品在幽暗光線下驟然顯現，靜候諸位買家近前品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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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拍價：500萬歐！」
一冊厚重、裝幀奇特的皮革手稿，封麵鑲嵌著複雜黃銅齒輪與疑似水晶的礦物。內頁並非普通紙張，而是一種處理過的、近乎半透明的薄獸皮，用達·芬奇特有的鏡像書寫體和一種閃爍著微弱金屬光澤的奇特墨水寫成。手稿內容遠遠超越了已知的達·芬奇設計圖。
侍者隨手翻開的一頁就包含了數個從未麵世的、融合了精密機械學與「生命煉金術」的自動構裝體設計圖。圖紙旁配有晦澀的注釋，暗示這些構裝體不僅能動，甚至可能被賦予某種「人造靈魂」或低級意識利用煉金術提取的「生命精髓」驅動）。
一旁，戴著蝙蝠麵具的男士正傾身向女伴，聲音壓得極低：「……記載了利用特定星象排列和礦物共振來『喚醒』或『控製』無生命物質的儀式性步驟，模糊了工程學與禁忌魔法的界限。」
路梔心裡輕嗤一聲，嘴角在麵具下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嗬，什麼喚醒控製，神神叨叨。這不就是我們道家幾千年前就玩剩下的「點石成金」「撒豆成兵」的基礎原理麼？不過是借星辰之力天時）勾連地脈之精地利），以特定金石礦物）為引，激發其內蘊的「炁」機，達到「化物」「賦形」的效果罷了。
秦軼的氣息驟然欺近耳畔，低沉如私語：「梔梔怎麼看？」
路梔瞬間側首，麵具相觸，她壓低的聲線帶著熱度：「先賢典籍裡，《淮南子》講『陰陽相薄，感而為雷，激而為霆』，講的不就是這『共振』之理？《雲笈七簽》裡記載的『五石散』配方，借金石藥性引動內息，不也是此道？這幫洋人拾了點皮毛，裹上層煉金術的殼子，倒成了不得了的禁忌魔法了？那本書……怕不是哪位老祖宗流落海外的殘篇，被他們當成了達芬奇的『新』發現吧？」
那人故意停頓，營造懸念，才緩緩吐出：「據傳，最後一頁繪製著一個複雜的、類似心臟的黃銅機械裝置設計圖，旁邊注釋聲稱這是『永恒動力的核心』，但也警告其蘊含著『吞噬創造者意誌』的危險。」
「『永恒動力的核心』？聽著倒是挺適合鋼鐵俠的。」秦軼側頭，麵具下傳來一聲低低的調侃。話音未落，他已閒閒抬手：
「600萬。」
拍賣錘應聲輕叩，確認有效。
路梔猛地轉頭看他，麵具都擋不住滿眼的震驚：「錢多燒的？」
「陪他們玩玩。」秦軼唇角微勾，氣定神閒。
他話音幾乎還未消散，耳麥裡豆豆急促的警示驟然刺入：「注意！落錘成交瞬間，賓客座椅會釋放微弱電流——是測謊裝置！」
路梔倏地看向秦軼，麵具下的眼眸亮得驚人，寫滿了「原來如此」。她藏在身側的手，默默衝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牛啊！這無聲的讚歎，在她心底炸開。
耳麥中，王毅急促的警報聲如冰錐刺入耳膜：
「注意！檢測到釷232特征輻射痕量！狼牙殺手已混入會場，目標可能隨時釋放『神經毒素』！」
路梔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淬著寒意：
「又是賽車場的把戲……陰魂不散！」
秦軼的目光如鷹隼般鎖死拍賣師手中那柄象征最終裁決的黑曜石錘，薄唇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就把他們的算盤——連珠子一起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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