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晨霧還未散儘,許星遙已經盤坐在墨雪湖畔的礁石上。湖水拍打著岸邊的玄冰,濺起的寒氣在他眉睫凝成細霜。許星遙入宗快一個月了,他依然卡在《引靈洗脈功》第一式的門檻外。那些世家子弟早在數日甚至十數日前就能引動靈氣完成小周天循環了。
“呼吸要沉,意念要輕。”許星遙默念著莫懷遠傳授的要訣,雙手結子午印按在膝頭。他嘗試著想象靈氣如月光般自百會穴灌入,但每次那縷微弱的涼意流到鎖骨附近就會潰散,像握不住的流水。
湖畔忽然傳來腳步聲。林澈提著個青竹食盒走來,錦緞衣袖在晨風中微微飄動。
“星遙兄,又沒去膳堂?”他掀開食盒,露出幾塊晶瑩的米糕,“這是用靈穀蒸的,能補中氣。”
許星遙道謝接過,發現米糕上還殘留著溫熱。這分明是剛出籠就送來的,他心頭微暖,卻見林澈指尖泛著淡青色光暈——那是完成小周天循環的標誌。
“林兄已經貫通天池脈了?”
“慚愧,昨夜才勉強完成三次循環。”林澈搖頭,”南宮羽那幫人前天就能運轉九次小周天了。”
許星遙捏著米糕的手指微微發緊。這些世家子弟自幼服用靈藥,經脈本就比常人通暢,再加上族中長輩提前傳授調息法門,自然進步神速。像他這樣的農家子弟,連“氣感”都要摸索許久。
“莫師兄說過,修行如種地,急不得。”林澈似乎看出他的焦慮,”我叔父當年用了兩個月才……”
話未說完,晨鐘突然響徹群山。今日的鐘聲格外清越,隱約帶著金石相擊的錚鳴。
“是傳道鐘!”林澈猛地起身,“今日定有要事相授!”
當二人趕到演法殿時,殿前廣場立著一座三丈高的青銅日晷。晷針投影正好落在“辰”字刻度上,莫懷遠負手立於晷盤下方,身旁懸浮著九盞青銅古燈,燈焰顏色各不相同。
“今日講授周天之法。”莫懷遠的聲音不大,卻讓喧鬨的廣場瞬間安靜,“不過在演示之前,需讓你們明白修行之路究竟有幾重關隘。”
他袖袍一揮,九盞古燈依次亮起。第一盞燈焰呈乳白色,火光中浮現出人體經脈虛影。
“第一境,塵胎境。”莫懷遠指尖輕點,燈焰裡的小人開始引導靈氣在任督二脈循環,“此境有九層,三三而分,謂之初期、中期、後期。每層需打通一條主脈,九脈貫通後,方能蛻去塵胎,凝成道胎。”
許星遙緊盯燈焰。那小人運轉的正是他苦練不得的小周天路徑——靈氣自百會入,沿督脈下行至尾閭,再轉任脈上行至天池穴。如此循環三次,燈焰突然由白轉青。
“後續境界依次為靈蛻境、玄根境、滌妄境、劫紋境、空明境、道繭境、太初境、太始境。”
“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莫懷遠突然收起古燈,”你們當前要務是完成塵胎境第一層——打通天池脈。”
他並指成劍,突然點在身旁一名弟子的鎖骨下方:“之前已經說過,天池脈在此處,連通手太陰肺經。”那弟子渾身一顫,皮膚表麵竟浮現出淡金色的脈路紋樣。
“小周天運行三次,靈氣便可在此穴沉澱。”莫懷遠收回手指,“今日所有人需在日落前完成一次完整小周天循環。做不到者,加練兩個時辰。”
訓練開始後,許星遙選了個僻靜角落。他按莫懷遠所教,先以三長兩短的節奏呼吸九次,待丹田微熱後,才嘗試引導那縷時有時無的靈氣。
第一次嘗試,靈氣在督脈半途就消散了。第二次勉強走完任脈,卻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到第七次時,他後背已經濕透,太陽穴突突直跳。
“意守丹田,神隨氣走。”莫懷遠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你太執著於控製靈氣,反而成了阻礙。”
許星遙一怔。這話讓他想起小時候學插秧,父親說過“手攥得越緊,秧苗死得越快”。
他深吸口氣,這次不再強求,隻是靜靜觀察呼吸時體內的細微變化。漸漸地,他捕捉到一絲遊走在經脈間的涼意——像初春溪水下潛藏的暗流。
“就是現在!”莫懷遠突然低喝。
許星遙福至心靈,以意念輕輕裹住那縷氣息,想象它如露珠般沿著脊柱緩緩滾落。奇妙的是,這次靈氣竟真的順著督脈下行,到尾閭穴時微微發熱,又轉向任脈上行。
當靈氣最終沉入天池穴時,許星遙渾身一震。鎖骨下方仿佛有顆火星炸開,熱流瞬間擴散到整條手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能“看”到體內有條淡金色的細線正在緩緩成形——那是天池脈的雛形!
“循環一次成了?”林澈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滿臉不可思議,“莫師兄!許星遙他……”
莫懷遠抬手止住他的話頭,仔細探查許星遙的脈象:“確實是天池脈的跡象。不過……”他眉頭微皺,“你經脈中怎會有墨雪湖的寒氣?”
許星遙這才想起,自己每日在湖中浸泡,寒氣早已侵入肺經。沒想到陰差陽錯,反倒成了穩固靈氣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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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福相依。”莫懷遠意味深長地說,“今日到此為止。記住,天池脈需經曆九次洗煉才算穩固,明日繼續。”
離開演法殿時,夕陽將許星遙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摩挲著玉牌,發現背麵畫像中的少年手中,多了縷若隱若現的金線。
當晚,許星遙破天荒地做了個清晰的夢。夢中他站在無儘星空中,九條星河般的脈路在體內交織流轉。最亮的那條,正是今日打通的天池脈。
時光荏苒,入門第二年的春天裡,許星遙跪在靈田裡,指尖拂過剛抽穗的冰晶稻。
這種靈穀通體透明如琉璃,稻穗上凝結的霜花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他小心地掐斷幾株雜草——這些雜草根係會分泌腐蝕靈氣的毒液,必須徒手清除。
星遙師弟,地字三區的除蟲符該換了。同院的趙大勇扛著鋤頭走來,黝黑的臉上掛著汗珠。這個北境農家出身的漢子與許星遙一同入門,如今卡在地闕脈也已經半年有餘。
許星遙點點頭,從腰間布袋取出張黃符。這是他用三個月宗門貢獻點換來的《基礎符籙詳解》後自製的第一張符,筆畫還歪歪扭扭。當他將符紙貼在田埂上時,符文中滲出的青光明顯比標準符籙黯淡三分。
你這符……趙大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