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嶺的黎明被血色浸染。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北方援軍的領隊長老趙寒鬆就已帶著三百精銳修士趕到。這位玄根中期的劍修麵容剛毅,此刻正單膝跪地,將最後一塊陣盤嵌入地麵,指尖還沾著未乾的朱砂。
就在陣盤落地的瞬間,趙寒鬆突然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東南方向。遠處的地平線上,一道黃色的洪流正滾滾而來,所過之處塵土飛揚,連晨霧都被染得渾濁不堪。
“敵襲!列陣!”趙寒鬆的吼聲如雷霆炸響。
淒厲的警報聲響徹山嶺。尚未來得及休整的北方修士們慌忙結陣,劍修在前,符修在後,陣法師手忙腳亂地試圖激活剛剛完成的護山大陣。
趙寒鬆禦劍升空,青色法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隻見千餘無垢教修士腳踏玄黃雲氣,如烈火燎原般撲向山嶺,為首的正是白虹護法。白虹護法的黃袍上繡著一幅貫日圖案,在黃袍教眾中格外顯眼。他覆著銀白麵具,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
“怎麼回來的如此之快?!”趙寒鬆的氣息微微發抖。
護山陣法還未完全激活,無垢教修士已經殺到嶺前。白虹護法緩緩抬起右手,千名黃袍修士同時掐訣,動作整齊劃一。刹那間,空中凝結出無數玄黃色的靈力長矛,矛尖泛著森冷寒光。
“放。”
隨著白虹護法輕輕揮手,長矛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破空聲尖銳刺耳,仿佛萬千厲鬼同時尖嘯。趙寒鬆怒喝一聲,法劍脫手而出,化作十丈青光迎了上去。劍光如蛟龍擺尾,絞碎數百長矛,但更多的矛影已落入守軍陣中。
“噗噗噗——”
血肉穿透聲不絕於耳。第一輪齊射就帶走上百條性命,受傷者的慘叫聲在山穀間回蕩。有的修士被長矛釘在地上,尚未斷氣,徒勞地抓著貫穿胸口的靈力長矛。有的則直接被數根長矛同時命中,被紮成篩子。
趙寒鬆目眥欲裂,他深知自己與白虹護法的修為差距,但此刻已彆無選擇。他掐訣召回法劍,就要直取白虹護法。斜刺裡卻突然殺出個鐵塔般的巨漢,攔住了去路。
那巨漢身高九尺,赤裸的上身布滿猙獰傷疤,兩柄車輪大小的巨斧在他手中輕若無物。“護法大人又豈是你能碰的?”巨漢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寒光閃閃的鐵齒,“你的對手是我!”
話音剛落,巨斧已挾著開山裂石之勢劈來。趙寒鬆舉劍相迎,卻被擊退三步,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劍柄滴落。巨漢得勢不饒人,雙斧舞成一片銀光,逼得趙寒鬆節節敗退。
下方戰場更是慘烈。無垢教修士結成戰陣,如絞肉機般碾過守軍防線。黃袍所過之處,殘肢斷臂四處飛濺。守軍陣型很快崩潰,幸存的修士們且戰且退,向山頂撤去。
趙寒鬆餘光瞥見這一幕,心如刀絞。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法劍上。劍身頓時青光大盛,將巨漢逼退數步。
二人陷入僵持。白虹護法手中的素白幡旗微微轉動,一道近乎透明的白影如遊蛇般從旗麵滑出,繞到趙寒鬆背後三丈之處。那白影在晨光中幾乎不可見,唯有掠過草尖時帶起的細微顫動暴露了它的軌跡。
“師兄小心!”
一道青色劍光從側麵疾射而來,撞在那道白影上,將其擊偏三分。救下趙寒鬆的正是其師弟李文軒,這位剛入玄根境不久的劍修一直守在側翼。然而他還未來得及收劍,那道被撞偏的白影淩空炸開,化作無數細如牛毛的銀針。
“啊!”
李文軒的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那些銀針儘數沒入他的身體,在他全身刺出密密麻麻的血孔。細小的血珠從無數針眼中滲出,連成一片,他的道袍眨眼間就被鮮血浸透。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手中長劍“當啷”一聲落地,整個人如同破布娃娃般癱軟倒下。
“文軒!”趙寒鬆目眥欲裂,原本梳得整齊的發髻散亂開來。他體內靈力瘋狂湧動,每一劍都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巨漢被這突如其來的猛攻逼得連連後退,很快就要招架不住。
白虹護法冷眼旁觀,突然輕聲道:“夠了。”
他手中的幡旗猛地展開,旗麵瞬間膨脹至十丈見方,遮天蔽日。旗上繡著的符文一個個亮起,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趙寒鬆隻覺周身血液突然沸騰,經脈中的靈力不受控製地逆流。他的皮膚變得通紅,七竅同時滲出鮮血,持劍的手劇烈顫抖著,卻仍不肯鬆開劍柄。
當幡旗完全掠過之後,戰場上一片死寂。趙寒鬆依然保持著揮劍的姿勢,雙目圓睜,但瞳孔已經渙散。他的法劍泛著微弱的青光,劍尖指著白虹護法的方向。
一陣山風吹過,這位劍修的身軀緩緩向後倒去,重重砸在染血的山石上,激起一片塵埃。
巨漢收起雙斧,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地看了眼白虹護法的幡旗。周圍的黃袍修士們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幕,無人歡呼,也無人言語。唯有白虹護法依舊麵無表情,輕輕抖了抖幡旗,將其重新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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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虹護法抬頭望了眼天色,銀白麵具下的嘴唇微微開合:“繼續前進。”
正午的烈日炙烤著金牛嶺,劉長老站在了望台上,汗水浸透了後背的道袍。遠處,一個倉皇的身影正拚命向這邊飛來。
“報——”
傳訊弟子幾乎是摔到了他跟前,膝蓋在青石板上磕出沉悶的聲響。他抬起頭,臉上滿是塵土:“黑牛嶺,黑牛嶺陷落了!”
劉長老麵色大駭然:”趙師兄他們呢?”
傳訊弟子伏在地上發抖,聲音斷斷續續:“四百零七人……無一生還。兩位玄根長老的……的首級……”他說不下去,隻能比劃著指向旗杆。
劉長老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緩緩環顧四周,不足三百的守軍中,大半還是未入靈蛻的新人弟子,有些人連法器都握不穩。
“傳令,”劉長老的聲音苦澀,“放棄金牛嶺,撤回紫嶽城。”
“長老!”他身旁的幾名年輕修士激動地上前,為首的紅臉少年漲紅了脖子,“宗門令我們死守金牛嶺,與陣地共存亡!”
“閉嘴!”劉長老暴怒:“你想學趙寒鬆嗎?啊?四百零七個活生生的人,現在都成了掛在旗杆上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