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遙盤膝而坐,周身環繞著一層淡藍色的靈力光暈。光暈流轉,隱約可見絲絲縷縷的黑色陰氣在其中遊走。糖球安靜地趴伏在他身側,獨角與他的掌心相抵,兩者之間形成一道纖細的血氣紐帶,在昏暗的洞窟中泛著淡淡的紅芒。
“運轉周天,引陰毒入脈。”江雪楓的聲音自念珠中傳出,“糖球的血氣會護住你的心脈,但煉化過程依舊痛苦萬分,需得凝神靜氣,切莫分心。”
許星遙微微頷首,按照《禦靈化陰篇》所載法門,開始引導體內陰毒緩緩流轉。那陰寒之力剛一動轉,便如萬千冰針在經脈中穿行,每過一個穴竅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隨著周天運轉,奇異的變化正在發生。許星遙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凝實,原本冰藍色的靈力中漸漸摻入絲絲銀芒。而糖球周身的鱗片也愈發晶瑩,在昏暗的洞窟中泛著月華般的清冷光澤,獨角尖端更是凝聚出一團朦朧的光暈。
“堅持住,已過三十六個周天。”江雪楓適時提醒道,“陰毒與靈力相融時最是凶險,務必穩住心神。”
許星遙緊咬牙關,體內靈力如怒濤般奔湧,與陰毒相互撕扯、交融。那刺骨的寒意漸漸化為精純的靈力,如春雪消融般沉澱在丹田之中。
整整三日過去,當最後一縷陰毒被徹底煉化時,許星遙渾身劇震,周身毛孔噴薄出淡淡的黑氣。那些黑氣在空中扭曲纏繞,最終消散於無形。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一抹冰藍光芒如流星般劃過,轉瞬歸於平靜。
“妙哉!”江雪楓的聲音透著掩不住的欣喜,“這《禦靈化陰篇》當真玄妙非常。我玄鴉觀雖以禦獸之術聞名,但比起虞靈尊者的手段,確實差上一籌。小友此番不僅化解了陰毒,修為更是精進良多,真可謂因禍得福。”
許星遙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伸手輕輕撫過糖球額頭。靈獸精神抖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掌心,發出細微的嗚咽聲。
“接下來……”許星遙站起身來,撣去衣袍上凝結的冰霜,目光投向洞窟深處,“必須儘快將陰煞穀地的消息傳回道宗。半年光景看似充裕,但宗門還需早作準備才是。”
許星遙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消息傳回道宗前,太始道宗就已經就陰煞穀地封印之事展開激烈的爭論。
太始道宗,蒼穹禦府。巍峨的殿宇內沉香彌漫,但卻掩蓋不住劍拔弩張的氣息。
宗主鷹無涯端坐首位,一襲玄色道袍上繡著暗金色的雲紋。他的麵容比東南禁煞之前蒼老不少,不過周身氣息依舊磅礴。他雙目半闔,看似平靜,實則將殿內眾人的神情儘收眼底。在他左右兩側,不少峰主與長老分列而坐,涇渭分明。
“陰煞穀地封印即將鬆動,此事必須立即著手處理!”臨江城城主陸明遠起身,兩次丟失臨江城的經曆,讓這位城主鬢角已見霜色,“若封印徹底破裂,陰煞之力爆發,臨江城的百萬生靈將首當其衝!”
天璿峰主輕撫手中玉如意,嘴角噙著一絲譏誚:“陸城主未免太過杞人憂天。陰煞穀地距臨江城頗遠,即便真有異變,護城大陣應當足以庇護周邊。”
“距離頗遠?”陸明遠怒極反笑,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竹簡擲於地上,“請天璿峰主看看《災異誌》!當年陰煞之力外泄,若不是虞靈尊者的手段,方圓千裡內早就草木儘枯,人獸皆亡!若此次徹底爆發,莫說臨江城,就是周邊十三城也難逃厄運!”
殿內一時寂靜,隻有竹簡傳閱時發出的聲響。幾位年長的長老看完記載,麵色愈發凝重。
玉衡峰主忽然輕笑一聲,打破了沉默。他把玩著手中的墨玉扳指,慢條斯理道:“依本座之見,此次陰煞爆發,未必不是一樁好事。”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鷹無涯緩緩抬眼,目光凝聚:“玉衡峰主此言何意?”
“宗主明鑒。”玉衡峰主整了整衣襟,聲音不疾不徐,“因陸城主之失,無垢教近年來占據臨江城,屢屢挑釁我太始道宗。若陰煞之力爆發,首當其衝的便是他們無垢教,關道宗何事?借此災劫削弱無垢教實力,豈非天賜良機?”
“荒謬絕倫!”一位白發如霜的長老拍案而起,怒目圓睜:“陰煞之力一旦爆發,死的可不止無垢教修士,還有無數散修凡人!此等傷天害理之舉,道宗豈能為之?”
玉衡峰主冷笑連連,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如今道宗內有無垢教之叛,外有隱霧宗和鐵骨樓虎視眈眈,據說寒極宗和遊天殿也在暗中搗鬼。我太始道宗早已經是四麵楚歌,若還拘泥於這些,遲早淪為他人板上魚肉!犧牲些螻蟻般的凡人散修,換取剿滅無垢教的良機,有何不可?”
“你——”白發長老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玉衡峰主的手指微微發顫,“此等言論,與妖魔何異?我太始道宗自立派開始,向來以護佑蒼生為己任,今日竟有人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眼見爭執愈演愈烈,鷹無涯終於抬了抬手,“陰煞之力徹底爆發尚有時日。”宗主的聲音不大,“此事關係重大,需從長計議。今日暫且到此,諸位回去後各自思量,日後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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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衣袖輕拂,起身離座。眾人連忙起身行禮,待宗主身影消失在殿後屏風處,才陸續散去。
轉眼已過月餘,太始道宗內部關於陰煞穀地的爭論始終未能達成一致,各峰主與長老們各執己見,議事每每不歡而散。
這一日,各峰接到了宗主的緊急傳訊,匆匆趕至天鼎峰議事大殿。殿中央的玄玉案幾上,靜靜躺著一枚散發著淡淡靈光的傳訊玉簡,裡麵記載的正是許星遙從陰煞穀地送來的情報。
“諸位都已看過情報了。”鷹無涯端坐主位,聲音沉穩,“陰煞穀地封印鬆動,我們必須立即采取行動。”
玉衡峰主冷哼一聲,寬大的袖袍狠狠一甩:“宗主何必如此急切?這玉簡中不是說還有半年時間麼?依本座之見,這正是天賜良機。不如等陰煞之力爆發,先滅無垢教,待其勢弱,我們再出手收拾殘局也不遲。”
他環視四周,見幾位長老麵露不讚同之色,又補充道:“況且有枯龍尊者坐鎮,即便陰煞失控,也斷不至於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尊者修為通天,鎮壓陰煞不過舉手之勞。”
當“枯龍尊者”四字出口時,鷹無涯的心中已經掀起驚濤駭浪。他端坐的身形微微一僵,握著扶手的手指也略微收緊了些許。
殿內爭論聲再起,玉衡峰主的聲音尤為刺耳:“……犧牲些許凡人散修算什麼?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鷹無涯輕咳一聲,滌妄九層的威壓籠罩全場,嘈雜的議論聲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掃過在座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陸明遠身上。
“陸城主。”宗主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本座命你即刻啟程,秘密前往陰煞穀地。持我宗主令,調動臨江一帶所有暗衛,務必在七日內妥善處理陰煞穀地的封印。”
陸明遠肅然起身,雙手接過飛來的金色令牌:“是!”
“此事關係重大,除在座諸位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鷹無涯的目光在玉衡峰主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若有泄密者,按宗規處置!”
許星遙站在淨世靈圃的石室中,手中捏著一枚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