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和青寰循著那一絲幾乎難以捕捉的、屬於歸寂的獨特印記,向著星空之極的最深處遁去。
不知穿越了多少折疊的空間,避開了多少隱形的規則亂流,他們終於在一片仿佛凝固了的、由無數破碎星辰核心堆積而成的“陸地”上,看到了那個身影。
他依舊是玄衣墨發,背對著他們,佇立在星辰碎核的邊緣,仿佛已與這片死寂的星空融為一體。
他僅僅是站在那裡,周身流轉的道韻便讓附近流淌的星河光帶為之凝滯、黯淡。
“歸寂!”離淵出聲呼喚,聲音在這片空間中也顯得有些滯澀。
那身影緩緩轉過身。
依舊是那張俊美無儔卻萬年冰封的臉,深灰色的眼眸如同兩個微型的宇宙黑洞,吞噬著一切光線與情緒。
然而,離淵和青寰卻在瞬間感到了某種異樣。
他……不一樣了。
具體哪裡不同,他們一時竟說不出來。
並非力量的增長或減弱,也非外表的改變。
那是一種更加內在的、難以言喻的變化。
若說以前的歸寂,是絕對的“無”,是萬物的終點,是連神明都需敬畏的終極寂寥。
那麼此刻的他,那亙古的寂寥依舊在,但在那一片虛無的深處,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錨點”。
那“錨點”並非實質,更像是一種無形的牽絆,一絲極其隱晦的、幾乎不存在的“溫度”,將他這艘永遠漂泊在寂滅之海的孤舟,輕輕地、卻又無比牢固地,係在了某個未知的彼岸。
這使得他那原本純粹到令人恐懼的“無”,變得複雜了些許,仿佛絕對的黑暗中,投入了一粒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微塵。
“你們來了。”歸寂開口,聲音平淡無波,與以往並無二致。
“你一直在此地?”離淵走上前,目光銳利地審視著他,“幾載不見,我與青寰皆以為你……”
“療傷,靜悟。”
歸寂打斷他,言簡意賅,眼神沒有任何閃爍,“此地於我,最宜。”
理由無懈可擊。
星空之極是他降世之地,蘊含最本源的寂滅法則,在此療傷靜悟,合情合理。
青寰卻微微蹙眉,她身為生命之神,對生機與情感的感知最為敏銳。
她隱隱覺得,歸寂身上那絲微妙的改變,並非僅僅是“療傷靜悟”所能解釋。
那更像是一種……有了“牽掛”的狀態。
但這想法太過荒謬,歸寂怎會有牽掛?
“舊天已逝,新規則立,三界秩序初定,你……”離淵試圖探尋更多。
“與我無關。”
歸寂再次打斷,語氣淡漠,“新規自有其運轉之理,無需乾涉。”
他的態度,與幾載前並無不同,依舊超然物外。
但離淵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以前的歸寂是漠不關心,此刻的他,卻像是在……刻意回避?
仿佛在守護著什麼,不希望他們過多探究現在與未來。
就在這時,青寰似乎心有所感,嘗試著將一絲神識蔓延開去,並非探查歸寂,而是想感知一下這片星空之極是否有其他異常。
她總覺得,歸寂的變化,或許與這片他停留了太久的地方有關。
然而,她的神識剛剛探出,就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更加龐大、更加精純的寂滅意誌悄無聲息地吞噬、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