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更濃,仿佛要將這片枯林中的罪惡與秘密儘數吞噬。
老塚匠的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聲音嘶啞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小姐,老奴……老奴有罪!”他捧著骨牌的雙手,枯瘦得如同鷹爪,青筋暴起,彰顯著三十年日夜不休的煎熬。
蘇璃的目光從他身上挪開,重新落在那口幽深的啞井上。
井中升起的淡銀色光絲已經完全融入她的腕間,化作一枚栩栩如生的青鸞紋樣,溫熱的觸感,是母親跨越三十年時空傳來的最後慰藉。
她沒有立刻去扶老塚匠,也沒有去接那塊骨牌。
她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鋒,在這寂靜的林中回響:“遲了三十年,一句有罪,夠嗎?”
老塚匠身體一僵,渾濁的老淚流得更凶了:“不夠……遠遠不夠!守墓一族世代守護青鸞血脈,卻在最關鍵的時刻……成了幫凶!柳氏用全族人的性命相逼,又以‘同心咒’控製了族長,我們……我們不敢反抗啊!”他抬起頭,滿是褶皺的臉上寫滿了絕望與悔恨,“當年,老奴隻能偷偷將夫人的半支玉簪藏於祭壇之下,希望能為小姐您留下一絲線索。這塊‘守陵骨牌’,是開啟守墓族密道的鑰匙,也是我族最高信物。老奴今日將它交給小姐,從今往後,整個守墓族,任憑小姐驅策!隻求……隻求能贖清萬一之罪!”
話音未落,遠處的林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破空之聲,幾道黑影如鬼魅般穿梭而來,目標明確,直指啞井!
“塚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帶外人闖入禁地!”一聲厲喝如炸雷般響起,為首的黑衣人身形一閃,已經穩穩落在三人麵前。
他臉上戴著一張青銅獸麵,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掃過跪地的老塚匠,最終死死盯住蘇璃,以及那口封印已破的啞井。
他的視線落在井口邊緣殘留的幽藍粉末上,瞳孔驟然一縮:“噬魂瘴被破了?!”
老塚匠,也就是塚伯,臉色瞬間慘白,他猛地將骨牌塞進蘇璃手中,翻身擋在她身前,厲聲道:“柳管事!這是我守墓一族的地界,輪不到你們柳家在此放肆!”
被稱為柳管事的麵具男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放肆?塚伯,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三十年前你們守墓族選擇當柳家的狗時,就該明白,這裡早就沒有你們的地界了!家主有令,啞井禁製若有異動,殺無赦!”他手一揮,身後十餘名黑衣人瞬間散開,手中利刃在月光下泛著森然寒光,將蘇璃和塚伯團團圍住。
柳管事再次看向蘇璃,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和輕蔑:“你就是那個從外麵回來的野種?長得倒是有幾分夫人的影子。可惜,腦子不太好使,竟敢動這口井。本來家主還想留你一命,讓你安安分分當個‘容器’的替代品,現在看來,隻能提前送你下去陪你那死不瞑目的娘了!”
蘇璃從始至終都未曾言語,她隻是靜靜地聽著,那雙清冷的眸子如同深潭,不起一絲波瀾。
直到“容器”二字入耳,她眼底的寒意才瞬間凝結成實質的殺氣。
原來,在那些人眼中,身懷青鸞血脈的母親,乃至她自己,都不過是一個隨時可以被替代的物件。
她緩緩抬起手,腕間的青鸞紋樣仿佛活了過來,發出一陣微弱的光芒。
圖鑒界麵在她腦海中悄然浮現一行字:【青鸞遺念激活,血脈之力初步蘇醒,宿主對毒物與瘴氣的掌控力臨時提升100】。
“動手!拿下她!”柳管事察覺到一絲不安,立刻下令。
黑衣人如狼群般撲上!
塚伯怒吼一聲,抽出腰間一把鏽跡斑斑的守陵刃,拚死護主。
然而他年事已高,不過兩三招便被一名黑衣人一腳踹翻在地,口吐鮮血。
“不自量力!”柳管事不屑地哼了一聲,親自出手,五指成爪,帶著淩厲的勁風抓向蘇璃的咽喉。
他自信這一擊之下,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必然香消玉殞。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蘇璃的瞬間,蘇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