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膝樞!
蘇璃的指令如冰冷的箭矢,瞬間貫穿了嘈雜的戰場。
鐵丸早已與她心意相通,小小的身軀化作一道烏光,不與那些堅不可摧的傀儡正麵硬撼,而是如鬼魅般繞至其後,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精準地撞向一具傀儡的膝蓋樞紐!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機括碎裂聲響起,那具高大的傀儡動作猛地一滯,半跪在地,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一擊得手,鐵丸毫不停留,黑影閃爍間,已撲向下一個目標。
與此同時,呦呦的安魂曲也已到了最激烈的段落,那本該撫慰亡魂的靡靡之音,此刻卻化作了針對傀儡核心的攝魂魔咒,無形的音波乾擾著它們的控製中樞,讓它們的動作出現了明顯的遲滯與錯亂。
趁著這千載難逢的空隙,一道白色閃電從角落躥出,正是團絨!
它一口咬住昏迷的阿卯的衣領,拚儘全力將他拖向蘇璃身邊,遠離了雙生蠱蟾那致命的包圍圈。
然而,傀儡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倒下一具,立刻有兩具補上。
眼看那兩隻巨大的蠱蟾已經調整過來,鼓動著醜陋的毒囊,即將噴出腐蝕一切的毒液,要將他們徹底淹沒。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絕境時刻——
當——
一聲悠遠、沉重的鐘鳴,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座地宮。
這聲音與之前示警的三聲斷續截然不同,它雄渾、古老,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仿佛直接敲擊在每個人的靈魂之上。
當——當——當——
緊接著,又是接連六聲鐘響,七聲連響,宛如盛大而悲愴的送葬儀式。
鐘聲落下的瞬間,時間仿佛被凍結了。
所有暴虐的、瘋狂的傀儡,無論它們正在揮舞刀刃,還是準備啟動機關,都在同一刻僵直了身體。
它們眼中猩紅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複了死物般的冰冷。
下一秒,在蘇璃等人驚愕的注視下,這些傀儡竟齊刷刷地轉身,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默默退入了它們來時的牆壁暗格之中。
機括轉動的聲音再次響起,牆壁嚴絲合縫地關閉,仿佛剛才那場慘烈的廝殺從未發生過。
整個祭室,瞬間死寂。
未等他們從這詭異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前方的地麵忽然裂開一道深邃的縫隙,一座由整塊白玉雕琢而成的拱橋,緩緩從地底升起,散發著溫潤卻又帶著屍骨般冰冷的光澤,一路延伸向黑暗的更深處。
橋的儘頭,一座宏偉的殿堂輪廓若隱若現,牌匾上三個古篆大字——影燭殿。
“這不是命令……是召喚。”小燼的聲音在蘇璃耳邊低低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這座地宮的最高權限,被啟動了。有人……在接管這裡的一切。”
蘇璃心頭一凜,沒有絲毫猶豫,她攙扶著剛剛被救下的阿卯,帶著眾人踏上了玉橋。
無論前方是龍潭還是虎穴,她都必須闖過去。
穿過玉橋,影燭殿內的景象讓她瞳孔驟然收縮。
大殿之內無燈自明,光線昏黃而粘稠,像是凝固了千年的屍油。
而光源,竟是懸掛在牆壁四周的數百盞燈籠——那些燈籠的燈罩,分明是一張張被完整剝下、描繪著詭異符文的人皮!
在大殿中央,一位枯瘦如柴的老者,端坐在一張巨大的黑檀木輪椅上。
他的雙目漆黑如墨,沒有瞳孔,沒有眼白,仿佛兩個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深淵。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乾癟的身體上,竟纏繞著無數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黑色細線,這些細線的另一端,無一例外,全都連接著牆上那些散發著不祥光芒的人皮燈籠。
他就是這整座殿堂的心臟,是所有邪異的源頭。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老者那僵硬的頭顱緩緩抬起,那雙深淵般的黑瞳精準地“看”向蘇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