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指尖輕柔地撫過那枚溫潤的玉佩,新生的金紋仿佛活物一般,在她觸碰下微微發燙。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自玉佩中湧出,瞬間滲入她的經脈,如初春解凍的溪水,悄無聲息地遊走於四肢百骸。
她試探性地踏出一步,腳下的碎石竟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整片廢墟大地似乎都在與她血脈深處的力量產生共鳴。
蹲在不遠處一截焦黑斷樁旁的鐵丸,齒輪狀的尾巴正“哢噠、哢噠”地有節奏地擺動著,忽然,它小小的金屬嘴巴一張,竟“噗”地吐出一塊黑乎乎的殘鐵。
那東西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赫然是半個鏽蝕到幾乎看不出原樣的機關匣子!
蘇璃的眸光瞬間凝固。
她認得這東西——正是當初厲無咎臨死前,一直佩戴於腰間的“葬械秘匣”!
她一直以為這秘匣早已隨著地窟崩塌,被永遠埋葬於塵土之下,沒想到竟被鐵丸從廢墟中翻找了出來。
她神色不變,緩步走過去,彎腰拾起秘匣。
為了不引人注意,她故作尋常地啟動了圖鑒空間中的【靈寵投喂】功能,手掌在鐵丸頭頂輕輕一拍,看似在獎勵它,實則借著身體的遮掩,已將那半個秘匣不動聲色地收入了空間之內。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道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她識海中浮現:【檢測到特殊物品‘葬械秘匣’,附帶‘古匠烙印’,是否進行解析?】
“解析。”她心中默念。
刹那間,一道虛影在她的識海中轟然展開!
半幅泛黃的古舊皮卷緩緩鋪開,上麵的紋路古樸而詭異,正是她苦尋不得的《九幽地闕圖》的另一半——西卷!
圖卷之上,用朱砂重重圈出了一處地名——“千棺坑”,旁邊還用蠅頭小字標注著一行批注:“玉髓凝魂,續命三日。”
玉髓!續命!
蘇璃的心臟猛地一縮,這四個字如驚雷般在她腦中炸響!
當夜,荒郊破廟,燭火如豆,在穿堂風中搖曳不定。
阿卯蜷縮在角落的陰影裡,他那隻冰冷的銅爪有節奏地輕敲著地麵,壓低了聲音,將他從那截廢棄的義肢中截獲的殘缺訊息一字一句地轉述出來:“……西北三百裡,沙走如蛇,棺鳴子時……訊息的最後,隻有一句警告……誰動玉髓,誰承百怨。”
蘇璃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攤開的《九幽地闕圖》上,阿卯帶來的情報與地圖上的標注完美地吻合了。
她的手指輕輕劃過“千棺坑”三個血紅的字,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夜君離體內的寒症發作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凶險,若不能儘快取得那傳說中能凝魂續命的玉髓膏,他恐怕真的撐不過下一個朔月之夜。
柳氏雖敗,但那背後操縱一切的神秘勢力卻仍隱於暗處,她必須搶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動手啟墓!
“沙老駝,”她喚了一聲。
一個身形佝僂、滿臉風霜刻痕的老者從廟門外走了進來。
這位曾在邊關專門負責運輸屍體的老駝夫,一聽到“千棺坑”這三個字,渾濁的眼中立刻迸射出難以抑製的恐懼,乾裂的嘴唇哆嗦著:“姑娘……那地方……邪性得很,夜裡頭,那些棺材是會自個兒唱歌的……”
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蘇璃那雙堅定得不容置喙的眼眸時,他最終還是頹然地點了點頭:“我可以帶路……但隻能把你們送到坑邊上。那唱歌的棺材,老漢我碰不得,也惹不起。”
三日後,大漠深處,黃沙漫天。
一座如同被天外巨物砸出的巨大漏鬥狀坑口,詭異地藏匿於連綿的沙丘之下。
坑口四周,散落著無數早已斷裂的青銅釘和褪色腐朽的幡布,顯然,曾經有過不止一撥人試圖挖掘此地,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甚至可能被某種力量強行驅退。
沙老駝顫抖地指著深坑底部,在那片翻湧的流沙中,隱約可見一角漆黑的棺木:“就是那兒……那就是‘千棺坑’。傳聞是前朝專門處理叛徒的‘葬陰衛’的埋骨之地,活人進去,十個裡頭有九個都得把命搭進去!”
他的話音未落,遠處一座高聳的沙丘頂端,沙粒忽然微微流動,一道纖塵不染的白衣身影憑空出現,仿佛是從沙中長出來的一般。
她手中提著一串古樸的招魂鈴,鈴鐺雖在風中搖晃,卻未發出一絲聲響,寂靜得令人心慌——來人正是妘青蘿!
她的目光冰冷地掃過蘇璃,以及她肩頭雪白的團絨和腳邊充滿機械感的鐵丸,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
她並未靠近,隻是轉身,身影如鬼魅般緩緩沉入流沙之中,隻留下一句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的空穀回響:“萬靈同行者,當永困影棺。”
這句沒頭沒尾的詛咒,讓眾人心頭一沉。
蘇璃卻麵無表情,率先順著沙坡滑入坑底。
腳下的沙層鬆軟得異常,每踩一步,都能感覺到從地底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響動,如同巨獸沉睡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