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如冰,映出蘇璃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
金甲衛的手臂穩如磐石,鋒刃緊貼著她纖細的頸動脈,隻需微一用力,便是香消玉殞的下場。
全場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
前一刻還是萬眾矚目的禦陵試魁首,下一刻卻成了利刃下的階下囚,這般翻轉,快得令人心悸。
“放肆!你們要對禦小主做什麼!”幾名反應過來的考生怒喝出聲,卻被更多金甲衛冰冷的眼神逼退。
然而,身處危局中心的蘇璃,身體卻在微微顫抖,那垂下的頭顱,那緊抿的唇,無一不顯露出極致的恐懼。
她肩頭那隻雪白的團絨小獸,尾巴不安地輕晃著,仿佛也被主人的恐懼所感染。
就在這無人察覺的輕晃間,一枚觸感溫潤的真玉簡令,已如遊魚般滑入裴元貞寬大官袍的袖口褶皺深處,悄無聲息。
“民女……”蘇璃的聲音帶著哭腔,細若蚊呐,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民女不識字……這玉簡令上的字,還是……還是娘親在我很小時教我認的,我隻認得這幾個……”
她的話語充滿了委屈與無助,仿佛一朵被狂風驟雨摧殘的小白花。
話音未落,一直沉默的墨甲動了。
它邁著與其龐大身軀不符的沉穩步伐,慢吞吞地爬到那枚被蘇璃丟在地上的“染血玉簡”前。
眾人隻見它背上厚重的龜殼金光一閃,一道光幕憑空投射而出,光幕中赫然是半枚古樸繁複的印記!
那印記,竟與之前從井底撈出的原胚拓印,同源同宗!
“滴——”鐵丸冰冷的電子眼紅光閃爍,瞬間完成了掃描比對,毫無感情的機械音響徹全場:“材質,千年暖玉。紋路,宗正寺‘九轉天樞印’。朱砂比例,宮廷秘製。與井底原胚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八點七。”
鐵證如山!
眾人腦中嗡的一聲,尚未完全消化這驚人的信息,更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墨甲那鋒利如刀的爪尖猛地在地上一劃,石屑飛濺,火星四射,堅硬的青石板上竟被它用古老的篆體刻下了八個大字——偽符藏奸,鼎中有名!
“什麼?!”
“鼎中有名?什麼意思?”
裴元貞的臉色瞬間劇變,一股不祥的預感如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
他下意識地一拂袖袍,想要將袖中那枚真正的、也是偽造的染血玉符掩藏得更深。
然而,他快,蘇璃的靈寵更快!
“啾!”
一直趴在蘇璃肩頭的團絨猛然躍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白線,毛茸茸的長尾精準地一掃裴元貞的袖口。
一股巧勁傳來,那枚被裴元貞視為催命符的偽造玉符,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牽引著,自行從他袖中飄然而出,啪嗒一聲,清脆地摔落在地。
這還沒完!
那盞一直幽幽懸浮的阿幽紙燈,燈籠內的燭火驟然爆亮,慘白的光束不偏不倚,正好照在那枚偽符的背麵。
光芒穿透了血汙,赫然映出一道極細、卻無比清晰的“赤魘符印”殘留痕跡!
“是玄陰教的秘傳標記!”一名見多識廣的老考生失聲驚呼。
小燼蓮花般的眼眸中,兩簇金色火焰轟然燃起,它的小鼻子在空中用力嗅了嗅,稚嫩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殺意:“這個味道……和我之前在井底咬碎的‘識魂刺’一模一樣!”
所有線索,在這一刻完美地串聯成了一條死亡鎖鏈,牢牢地鎖向了場中那位最高貴的監考官!
蘇璃緩緩抬起頭,方才的柔弱與恐懼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冷冽如寒潭的眸子。
她看著臉色已經由青轉白的裴元貞,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裴大人,您身為禦陵試主考,卻私自帶了玄陰教禁典殘頁入場,不知,該當何罪?”
全場徹底炸開了鍋。
汙蔑朝廷命官,還是禮部侍郎,這罪名誰都擔不起。
可如今物證、人證靈寵之證)俱在,邏輯鏈完整得可怕!
混亂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縷若有若無的薄霧,從蘇璃的袖中悄然彌漫而出,如同鬼魅般攀上房梁,無聲無息地附著在一名金甲衛的鎧甲縫隙之中。
下一瞬,一道蒼老、嘶啞、仿佛來自九幽地府的聲音,從那名金甲衛的頭盔下傳出,響徹整個考場:
“癸亥年事……瞞天欺祖……夜氏命格……已被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