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乍亮,紫宸門外已是鐘鳴鼓樂,浩蕩威嚴。
蘇璃身著嶄新的七品墨綠官服,腰束玉帶,長發以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起,懷中抱著一隻樸實無華的木匣。
匣內,墨甲玄龜正靜靜蟄伏。
她這一身裝扮,在一眾錦衣華服、非富即貴的朝臣中,顯得格外紮眼。
她來了。
那個在禦陵試中攪動風雲,憑著“天榜自錄”這等千年未聞的奇事,硬生生從泥濘中掙得一席官位的女子。
一路上,無數道目光如芒刺在背,或探究,或輕蔑,或嫉恨。
“看,就是她,蘇家的那個罪女。”
“哼,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禦陵試那等兒戲,竟也當真了。”
“聽說她母親當年便是妖妃,迷惑君上,這才有了昭陽宮。如今她女兒又來,怕不是又一個禍水!”
議論聲浪雖被刻意壓低,卻如蚊蠅般嗡嗡不絕。
蘇璃卻似充耳不聞,步履從容,每一步都踏得沉穩而精準。
她清冷的鳳眸平視前方,仿佛這些朝堂棟梁,不過是路邊的枯木頑石。
無人知曉,她寬大的官袖之下,那枚不起眼的鐵丸正在悄然運轉,冰冷的電子脈衝無聲地掃描著腳下每一寸宮磚。
【掃描中……材質:青金石。下方三十三厘米處發現空腔……】
【警告:檢測到高能靈力傳導線路,疑似地脈銅線……】
果然。
蘇璃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這輝煌壯麗的皇宮,腳下每隔九步便有一塊暗藏玄機的空心磚,下方密布的地脈銅線,如蛛網般將整座宮城籠罩。
這不是簡單的建築,這分明是一座汲取龍脈之氣的驚天大陣!
她入宮謝恩的終點,是皇家藏書閣。
立於閣樓之外,那股浩瀚如海的文卷氣息與一絲若有若無的陳腐血腥味交織在一起,讓她心頭一凜。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宦官,身形佝僂,眼神卻銳利如鷹隼,從陰影中緩步走出。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是將一本封麵泛黃的《禁閱名錄》遞到蘇璃麵前,嗓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蘇大人,陛下恩典,許你入閣閱覽。但有些書,是禁忌,看了……會丟命。”
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蘇璃垂下眼瞼,斂去眸中所有鋒芒,微微屈膝襝衽,聲音柔順得像一隻溫馴的貓:“多謝公公提點。民女……隻看該看的。”
老宦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側身讓開了道路。
踏入藏書閣的一瞬,熟悉的電子音在蘇璃腦中響起。
【叮!簽到成功!】
【地點:皇家藏書閣·外庭書齋】
【獎勵:隱形墨x1,殘篇《昭陽宮秘事錄》x1】
蘇璃心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那份所謂的《昭陽宮秘事錄》殘篇,已化作信息流,清晰地呈現在她的意識裡。
她飛速閱覽,呼吸卻漸漸變得急促。
殘篇記錄的,正是她母親蘇晚音在世時的幾件秘聞。
其中最驚心動魄的,是母親曾以昭陽宮主人的身份,三次主持了對北境“癸亥聯墓”的勘探!
那是一處自前朝起便被列為禁地的凶陵,傳聞與國運相連。
前兩次勘探,母親都帶回了詳儘的地形圖和一些奇特的古物。
可第三次歸來,她便徹底變了。
記錄上隻用了寥寥數語:“……歸時神誌不清,口出瘋語,狀若癲狂……”
不久之後,母親便失寵,病逝於冷宮。
更讓蘇璃如墜冰窟的是,那份記錄的末尾,清晰地記載著第三次勘探的帶隊副手——當今國師,玄陽子!
而這位權傾朝野的國師,正是她最大的對頭,裴元貞的授業恩師!
線索,在這一刻串聯起來。母親的死,絕非意外!
蘇璃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眼神變得冰冷而堅定。
她必須找到更核心的證據。
她低聲對袖中的寵物們下令:“癸亥聯墓與一種名為‘玄陰祭壇’的陣法有關,圖紙應該就在藏書閣最深處。阿幽,團絨,看你們的了。”
“吱!”團絨興奮地應了一聲,整個身體瞬間液化,化作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影絲,悄無聲息地鑽入了書架與牆壁之間的縫隙。
阿幽小小的身軀緊隨其後,掌心燃起一豆幽藍色的魂火,為團絨照亮了夾層通道內蜘蛛網般盤根錯節的管道。
她們的目標,是藏書閣最深處,連那位老宦官都無權進入的“幽字號庫”!
那裡,存放著唯一一本完整的《玄陰祭壇全圖》。
很快,影絲形態的團絨便傳回了信息。
它們找到了,但書架前設有一道強大的禁製——一麵古樸的“識心鏡”。
任何心懷不軌或執念過深者靠近,鏡麵便會映出其內心最深處的欲望,並觸發警報。
蘇璃的執念是複仇,一旦被找出,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