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那一彎新月與一輪殘月,終於在萬眾沉寂中觸碰到了彼此的邊緣。
刹那間,銀輝暴漲,仿佛整片夜空都被這兩道弧光徹底點燃,光華如水銀瀉地,將整座大夏王都籠罩在一片清冷而詭異的輝光之下。
昭陽宮的斷壁殘垣後,蘇璃的身影被拉扯得細長。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袖中那本古老的圖鑒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灼熱,像一塊被投入熔爐的烙鐵,幾乎要燙穿她的肌膚。
伏在她肩頭的墨甲,那龜殼般的背脊上,古老的紋路正隨著雙月的輝光交替閃爍,它粗重地喘息著,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星軌已徹底偏離古籍記載三分……就是此刻!‘子鼠’當先,承接雙月初始之氣,‘午馬’居中,穩固陣法陽眼,‘酉雞’殿後,引動地脈至陰之息——順序絕不能錯,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
蘇璃的眼眸中閃過一道銳利如刀的光芒,沒有絲毫猶豫。
她指尖蘊起一縷微不可查的靈力,輕輕點在懷中團絨毛茸茸的額頭上,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就按這個順序,用你的尾巴,依次掃過每一尊生肖石像的眼眶。記住,隻是輕拂,不能用力,更不能有任何停頓,要一氣嗬成!”
團絨那對毛茸茸的耳朵警覺地一抖,下一秒,它小小的身軀驟然化作一道模糊的銀色殘影,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
它的動作快得超乎想象,仿佛不是在奔跑,而是在月光下起舞。
銀影在十二具高達數丈的石像之間靈動穿梭,蓬鬆的狐尾如同一支沾滿月華的畫筆,行雲流水般劃過一尊又一尊石像的眼眶。
每一次精準的輕拂,都恰好擦過那深陷的瞳孔凹槽,激起一圈微弱卻清晰的金色光暈,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蕩開層層漣漪。
十二道金光漣漪依次亮起,最後連成一片,在石像陣的中央勾勒出一個玄奧的法陣輪廓。
然而,異變陡生!
一直安靜侍立在旁的阿幽,那張酷似燈籠的臉龐上,鼻尖猛地泛起一抹不祥的幽藍色光芒,它那巨大的燈籠嘴幾乎垂到了地麵,聲音帶著一絲顫栗:“主人……地底下……有‘活怨’!它們被金光驚醒了!”
話音未落,整個石像陣的地麵轟然一震!
位於陣法核心的寅虎石像,那雙緊閉千年的石雕眼眸,猛地睜開!
其中迸射出的,不是金光,而是兩道如同燃燒著地獄烈火的金色瞳光。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從它石質的喉嚨裡炸開,聲波化作實質的衝擊,將方圓三丈內的殘垣斷瓦儘數震成齏粉!
“又是圖鑒之主的氣息!”寅虎魘的聲音充滿了刻骨的仇恨與瘋狂,“千年前,你封我神誌,奪我靈智,將我等煉成這不人不鬼的守門傀儡!今日,我便要撕碎你的血肉,用你的魂魄來祭奠我等千年的怨恨!”
它咆哮著,猛地揚起左爪。
那爪中竟緊握著半截殘破的玉圭,玉圭上迸發出濃鬱如墨的黑光,瞬間籠罩了整個石像陣。
得到黑光的加持,其餘十一具剛剛還隻是眼眶發光的石像,眼中的金光瞬間被血色取代!
它們關節處發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一具具僵硬地扭動脖頸,十二雙燃燒著血色火焰的眼瞳,齊刷刷地鎖定在了斷牆後蘇璃的身上!
“是‘鎮魄核’!”小燼四條尾巴上的蓮火驟然燃起,它的破妄之瞳看穿了那黑光的本質,厲聲尖叫道,“它們被玉圭的殘片聯動著,那是控製它們的核心,必須毀掉它!”
“不急。”蘇璃的臉上不但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就憑它們,還不夠看。先讓它們自己亂起來。”
就在十二相魘即將掙脫束縛,化作十二道死亡洪流撲殺而來之際,墨甲背上的石碑圖騰中,一行更加古老的咒文自發浮現出來,閃爍著血色的光芒:“昔以血契控傀,今以怨反噬其主。”它艱難地抬起頭,看向蘇璃,聲音急促:“主人,你體內封印的七名災種殘魂與這些被獻祭的皇親國戚本是同源!隻要引動‘血脈回響’,就能以同源之恨短暫擾亂它們被‘鎮魄核’控製的心智!”
“同源之恨,最易共振!”蘇璃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墨甲的意思。
她沒有半分遲疑,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蘊含著她本命精血的血霧,精準地噴在了身前灼熱的圖鑒之上!
“以我之血,喚爾等未瞑之恨——響!”
隨著她一聲低喝,圖鑒上的血跡仿佛活了過來,瞬間化作無數道血色絲線,沒入虛空。
刹那間,一股無形卻磅礴如海嘯的悲愴與怒火,以蘇璃為中心轟然引爆!
【血脈回響·第四重】!
這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悲怒,瞬間席卷了整個石像陣。
那十一具正欲撲出的生肖石像動作猛地一滯,眼中血色的火焰劇烈搖曳,閃爍著痛苦與掙紮的神色,仿佛被塵封的記憶正在與控製它們的黑光激烈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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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唯有手持鎮魄核的寅虎魘,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被這股同源的血脈刺激得更加狂暴!
“閉嘴!我絕不承認這卑賤的血脈!”它怒吼著,竟不顧一切地轉身,用自己龐大的身軀狠狠撞向身邊的同伴,強行逼迫它們從血脈共鳴的掙紮中脫離,恢複攻擊姿態!
“就是現在!”蘇璃等的就是這個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