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前兩刻,皇城萬籟俱寂,唯有更夫的梆子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響,顯得格外孤寂。
而在那座象征著禁忌與遺忘的冷宮深處,五道身影與一頭雪白小獸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一口早已乾涸的古井旁。
井口被厚重的石板覆蓋,上麵爬滿了青苔,顯然已塵封多年。
夜君離走上前,手指拂過石板邊緣,他並未費力去推,而是屈指在石板上以一種奇異的節奏敲擊了七下。
隻聽“哢”的一聲輕響,沉重的石板竟向一側緩緩滑開,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陰冷的風從中倒灌而出。
“這裡曾是母妃被囚禁的彆院,”夜君離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仿佛在陳述一段與自己無關的曆史,“井下的機關,我當年都一一記下了。”
不必他多言,團絨那小小的身影已經一馬當先,化作一道白光躍入井中。
眾人緊隨其後,順著井壁內嵌的石階盤旋而下。
下降了約莫百丈,腳下終於觸及堅實的地麵,一條僅容兩人並行的密道出現在眼前。
密道儘頭,是一扇與岩壁渾然一體的石門。
夜君離再次上前,雙手按在石門上兩個不起眼的凹槽內,微微發力。
伴隨著沉悶的摩擦聲,石門緩緩開啟,一股混雜著檀香與血腥的詭異氣息撲麵而來。
門後,是一條更為寬闊的廊道。
就在眾人準備踏入的瞬間,率先探路的團絨渾身白毛猛地一炸,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它沒有後退,反而弓起身子,一雙靈動的耳朵急速抖動,仿佛在捕捉著空氣中某種無形的頻率。
“有東西!”阿幽低喝一聲,手中赤焰幽燈的光芒瞬間收斂,隻餘豆大一點,避免驚動前方。
突然,團絨猛地向上躍起,前爪在半空中狠狠一撓!
“滋啦——”一聲輕響,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利爪劃破。
隨著這一爪,原本空無一物的空中,竟蕩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音波漣漪。
一張由無形絲線編織而成、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大網,緩緩浮現出來。
網上,無數扭曲的魂影若隱若現,發出無聲的哀嚎,正是歹毒無比的隱形“哭魂網”!
團絨咧開嘴,露出一個極具人性化的得意笑容。
它穩穩落地,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以一種特定的、極高的頻率飛速掃動起來。
嗡——空氣中響起一陣奇異的共鳴聲,那張“哭魂網”上的幽光開始劇烈閃爍,構成網的絲線竟在這股震動下寸寸斷裂,最後“噗”的一聲,化作漫天光點,消散無蹤。
障礙清除,眾人立刻前行。
阿幽將手中赤焰幽燈的亮度調至最大,熊熊燃燒的赤色火焰如同一輪小太陽,瞬間照亮了整條廊道。
隻見廊道兩側,每隔三步便跪伏著一名身穿黑袍的執禮僧眾,他們雙手捧著一枚巴掌大的玉牌,低頭誦經,神情狂熱而麻木,對闖入者恍若未聞。
然而,隨著阿幽的燈火照耀而過,那些玉牌上散發出的、用以禁錮新飼主魂魄的“天命鎖魂咒”光芒,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被瞬間壓製得黯淡下去。
一股無形的精神枷鎖,就此被硬生生扯斷!
“嗯?”廊道儘頭,一名盤膝而坐、氣息明顯比旁人強大許多的黑袍長老猛然睜開雙眼,驚疑不定地抬頭,“不好!獻祭流程受到外力乾擾!”
他話音未落,一道赤紅色的影子便從他身後的陰影中暴射而出!
小燼的動作快如閃電,一雙狐瞳在黑暗中亮得駭人。
它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一記凝聚了破妄之力的狐火精準地拍在了那長老的後心。
“呃!”長老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感覺一股灼熱霸道的力量瞬間衝入經脈,將其苦修多年的法力焚燒殆儘。
他雙眼一翻,當場昏厥過去,手中用來傳訊的玉牌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碎成幾塊。
解決了最後的崗哨,乾元殿主殿那扇沉重的青銅門已近在咫尺。
門內,隱約傳來皇帝那莊嚴而冰冷的吟誦聲。
蘇璃眼中寒光一閃,再不壓抑滿腔的怒火,猛地抬起一腳,狠狠踹在青銅巨門之上!
“轟——!”
兩扇高達丈許的殿門,被這看似纖細的一腳直接踹得向內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也粗暴地打斷了那神聖而罪惡的儀式。
主殿之內,祭壇高築。
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被金色的鎖鏈捆綁在中央的玉座上,她雙目緊閉,神情痛苦,額心那點朱砂痣正灼燒般發亮,源源不斷地抽取著她的生命力。
身穿九龍祭服的皇帝手持一根雕刻著繁複咒文的金杖,正對著女孩,臉上滿是即將大功告成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