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的階梯往下延伸了三十三步，青石板縫裡滲出的水珠落進黑暗，濺起的回音撞在石壁上，像極了某種被封印的嗚咽。
蘇璃踩上第十三階時，靴底突然黏住一片暗濕——那是半枚褪色的守陵司腰牌，刻著“陳九娘”三個字，邊緣還沾著暗紅的血漬。
“三百年前最後一任守陵使。”緋裙殘魂的聲音從圖鑒裡飄出來，“她死時，鎖龍珠的裂紋才剛出現。”
夜君離的指尖在石壁上摩挲，借著火折子的光，露出一行模糊的刻痕：“每月十五，血引三升。”他抬頭時，眼底映著跳動的火光，“和母妃筆記裡寫的一樣。”
小燼從蘇璃袖中探出頭，狐尾尖的幽藍火苗“滋啦”一聲躥高半尺，將前方的黑暗撕開條縫隙。
他們這才看清，地宮的穹頂垂著成串的青銅燈樹，燈油早乾了，燈盞裡卻蜷著拇指大的陰蝶——每隻翅膀上都紋著“護國”二字。
“提燈使的引魂香。”阿幽的安魂燈突然滾到蘇璃腳邊，青焰裡浮起半張殘破的臉，“他們用守陵使的血養燈油，用陰蝶傳信...當年陳九娘就是被這些東西啃空了魂魄。”
“簽到觸發——地宮階梯·第十三階。”
圖鑒的金光突然籠罩蘇璃手背，半透明的光屏在她眼前展開：“獎勵：守陵使殘魂·陳九娘完整度+30）；靈寵進化材料·幽冥蝶翼可提升團絨群體共鳴範圍）。”
蘇璃指尖輕觸光屏，陳九娘的殘魂瞬間凝實，她腰間的守陵司玉佩不再幽藍，而是泛起暖玉般的光澤：“蘇姑娘，往左數第七塊磚。”
夜君離的拐杖尖精準敲在第七塊磚上，石屑飛濺間，暗格裡掉出個巴掌大的銅盒。
團絨從蘇璃發間撲下去，肉墊按在盒蓋上——盒身立刻浮現出和她瞳孔一樣的星芒紋路，“哢嗒”一聲彈開。
“是靈寵蛋！”蘇璃眼睛發亮。
蛋體裹著層陰蝶翅膀的碎屑，表麵流轉著和阿幽安魂燈相似的青芒。
小燼湊過去嗅了嗅，狐耳突然抖了抖：“是...能吃陰祟的饕餮幼體？但怎麼這麼小？”
“那是吞幽獸。”陳九娘的殘魂輕笑，“專吃引魂香養的陰物，最是克這些提燈使的小把戲。”
話音未落，地宮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
蘇璃的後頸突然泛起涼意——那些青銅燈盞裡的陰蝶同時振翅，鋪天蓋地的黑潮裹著腐臭的香灰湧來。
她反手將吞幽獸靈寵蛋塞進圖鑒，團絨已經弓起背，星子般的眼睛亮起銀芒。
“群體共鳴·鎖魂！”
小貓的清鳴像根細針，精準紮進每隻陰蝶的識海。
陰蝶的飛行軌跡瞬間混亂，撞在石壁上碎成磷粉；陳九娘的殘魂則抓起銅盒裡的守陵密典殘頁，玉佩拍在地上：“破陣！”
地麵的青磚突然翻轉，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咒文。
小燼的九條狐尾同時燃起幽藍火焰，在咒文上方畫出個旋轉的光陣——陰蝶的黑潮撞上去，竟像雪落沸水般“滋滋”融化。
“好樣的！”蘇璃摸了摸小燼的腦袋，又揉了揉團絨的耳朵，“阿幽，安魂燈照路！”
阿幽的燈芯“呼”地躥高，青焰裡浮起守陵使們的殘魂。
他們舉著各自的遺物：鎖鏈、玉佩、斷刀，竟在前方織出條半透明的路——那是曆代守陵使為破局留下的魂引。
夜君離突然拽住蘇璃的手腕，往旁側猛地一拉。
一柄淬毒的短刃擦著蘇璃耳尖釘進石壁，刀刃上的幽光和提燈使骸骨上的鎖魂釘如出一轍。
黑暗裡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七八個披著人皮燈籠鬥篷的身影從陰影裡走出，燈籠上的人臉正是金鑾殿上被小燼燒死的羽林衛！
“是提燈使傀儡。”陳九娘的殘魂咬牙，“用活人魂魄祭煉的陰兵，要毀了他們的燈籠芯！”
蘇璃的閻王帖“唰”地展開，朱紅封皮上的“陰”字泛著血光。
她指尖點過帖麵，阿幽的安魂燈突然分出七簇小火苗，精準竄進每個燈籠的氣孔——青焰裹著守陵密咒，瞬間燒穿了裹著人皮的燈芯。
提燈使傀儡的動作猛地一滯，人皮“啪嗒”落地，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骸骨。
他們的脊椎骨間串著根細若遊絲的黑線，正往地宮更深處延伸。
“竊息之線。”小燼的狐尾繃直，“連著地宮最中心的鎖龍珠。帝王用這些線控著提燈使，也控著...逆龍。”
鎖鏈崩斷的聲音更近了。
蘇璃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混著逆龍的嘶吼在耳膜上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