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幽的尾巴突然輕顫。
它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原本渾濁的琥珀色瞳孔裡，亮起一點豆大的青芒。
那光越燃越盛，燈籠“轟”地膨脹，化作一人高的青銅古燈虛影。
燈焰由金轉青，映得整座地宮亮如白晝，照出岩壁上一道橫貫地底的古老銘文——“持燈者，非位高者，乃心正者”。
八根鎮魂柱齊齊一震。
原本指向蘇璃的殺意如退潮的海水，瞬間偏轉。
它們表麵的幽綠鬼火開始緩緩旋轉，竟主動吸收起四周遊散的怨氣，黑血般的霧氣被淨化成清光，連吸魂苔蘚都褪去了幽藍，變成軟乎乎的淡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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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深處，柳昭儀正握著赤銅燈杖冷笑。
她剛收到線報說地宮出事，可下一秒，燈杖突然燙手如燒紅的烙鐵。
“啪”地一聲，她掌心被燙出個焦黑的血泡，而燈杖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痕——像被無數把小錘子同時敲打。
“不可能……”她踉蹌著撞翻妝台，珠釵滾落一地。
喉間腥甜翻湧，她猛地噴出一口黑血，正濺在銅鏡上。
鏡中倒影裡，她鬢邊的珍珠突然全部發黑，而更遠處，宮牆根下的老槐樹無風自動，枯枝指向地宮方向。
她終於聽見了那句最恐懼的話。
那聲音像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帶著古燈油燃燒的清響，在她識海裡炸響：“新燈已立，舊魂當退。”
地宮這邊，蘇璃懷裡的阿幽突然發出一聲輕吠。
它的絨毛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焦黑褪去，露出暖黃的底色，燈籠裡的青焰跳動著，映得它的眼睛亮若星辰。
小燼蹦到她肩頭，用尾巴卷住她的發梢，狐耳得意地抖了抖：“主人，燈芯穩了——你聞聞，空氣裡的臭味是不是淡了？”
團絨則圍著青銅燈虛影轉圈，仰著腦袋“喵”個不停，爪子輕輕碰了碰燈座——虛影竟泛起漣漪，落了它一身細碎的光。
蘇璃低頭，看見阿幽的燈籠裡，除了青焰，還多了一點金色的小火苗——那是她的玉佩碎片，正融在燈油裡，像顆小小的太陽。
地底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蘇璃扶著柱基站穩，聽見遠處傳來水流奔湧的聲音——那是地底殘存的魂力，正順著新立的燈芯，如江河歸海般彙聚而來。
她摸了摸阿幽的腦袋，又揉了揉小燼的耳朵，最後把團絨抱進懷裡。
三小隻立刻擠成一團，暖烘烘的，像團會呼吸的太陽。
“走。”她彎腰撿起怨魄七號懷裡的竹簡，指尖拂過柳承遠那個模糊的名字，“去把該清的賬，算清楚。”
地宮穹頂的裂縫裡，漏下一線天光。
照在青銅燈虛影上，映出蘇璃的影子——比從前更直，更亮，像把淬過火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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