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往下降時，靳謙先聞到的不是靈氣的味道，是股清潤的木香氣——像林婉兒藥圃裡的枯榮草曬透了的甜，又比那更濃些，混著風從山坳裡吹過來，裹在飛舟的光罩上，竟讓他緊繃的肩膀慢慢鬆了下來。
他扒著船舷往下看，心臟“咚咚”跳得厲害——遠處的山頭上，立著道兩丈高的山門，不是東荒常見的土坯或黑石，是整塊的青白玉石砌的，門柱上纏繞著棵通天的巨藤，藤葉是淡銀色的，陽光灑在上麵，像綴了滿藤的碎星星。山門正上方刻著“天機外門”四個篆字，字縫裡嵌著星塵砂，風一吹就泛著淡光，比他在奇物殿見過的任何奇物都氣派。
“到了，青雲山山門。”陳雲的聲音帶著點輕鬆，他收起五行定位盤，指尖對著山門揮了揮，飛舟外的光罩慢慢淡了，“等會兒落地了，先去登記處錄信息，領了身份牌，才算正式進了外門。”
靳謙趕緊理了理衣襟——身上的粗布褂子還是母親縫的，袖口磨破了邊，跟陳雲、柳清月的青衫比起來，顯得有些寒酸。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上的玄鐵護心鏡，王鐵匠打的這塊鐵沉甸甸的，硌在掌心，倒讓他多了點底氣。
飛舟落在山門前的空地上，剛一落地，就有兩個穿灰衫的守衛走過來。他們比東荒的獵戶挺拔些，腰間彆著短刀，刀鞘上刻著“天機守衛”的小字，眼神卻不凶，見了陳雲先拱手：“陳師兄好，這位是？”
“是來協助五行遺跡任務的靳謙小哥，帶他來登記。”陳雲側身讓了讓，把靳謙推到前麵，“他有空間異能，還帶著萬象戒，吳長老特意吩咐過的。”
守衛的目光落到靳謙手上時，多了點驚訝，卻沒多問，隻是笑著點頭：“請跟我來，登記處在山門左側的廂房。”
跟著守衛往廂房走，靳謙的眼睛根本不夠用——山門兩側的石階上，每隔幾步就擺著盆奇花，花瓣是淡紫色的，能自己飄著微光，陳雲說這是“引靈花”，能淨化周圍的濁氣；旁邊的空地上，幾個外門弟子正圍著塊石頭練異能，有個穿藍布衫的少年抬手就召出團小火球，火球繞著石頭轉了圈，竟把石頭烤得微微發燙。
“那是火係的入門異能。”柳清月注意到他的目光，低聲解釋，“外門弟子大多從元素異能練起，你這空間異能少見，以後說不定會有人來跟你請教。”
靳謙趕緊收回目光，心裡有點慌——他在東荒隻敢偷偷練異能，哪見過這麼多人當著麵用，更彆說被人請教了。正想著，就到了廂房門口，守衛掀開門簾：“進去吧，李執事在裡麵。”
廂房裡很亮，靠窗擺著張梨花木桌，桌後坐著個中年漢子，留著短須，穿件繡著“天機登記”的灰衫，手裡握著支毛筆，正低頭在紙上寫著什麼。見他們進來，李執事抬起頭，目光先落在靳謙身上，又掃過他腰上的護心鏡，眼裡多了點笑意：“是靳謙小哥吧？吳長老的信昨天就到了，說你帶著空間異能來的，快坐。”
靳謙趕緊坐下，手放在膝蓋上，緊張得不敢亂動。李執事從抽屜裡拿出張紙，鋪在桌上，紙上畫著些格子，寫著“姓名”“異能類型”“奇物持有”：“我問你答，彆緊張，如實說就好。姓名？”
“靳謙。”
“年齡？”
“十六。”
“異能類型和等級？”李執事的筆頓了頓，抬頭看他，“空間異能對吧？能開多大的裂縫，能瞬移多遠？”
“能開半尺寬的裂縫，瞬移最多……十五步吧。”靳謙想了想，昨天在斷靈穀悟了空間折疊後，好像能移更遠，但沒試過，不敢說大話。
李執事點點頭，在紙上記下來，又問：“持有的奇物呢？吳長老提了萬象戒，還有彆的嗎？”
“還有……空間匕首，融了地脈靈珠；風鳴晶，融了星塵砂；還有塊玄鐵護心鏡，是村裡鐵匠打的。”靳謙把懷裡的風鳴晶掏出來，放在桌上，淡青色的晶球一落地，就泛著微光，李執事的眼睛亮了亮。
“地脈靈珠融的匕首？風鳴晶還摻了星塵砂？”李執事拿起風鳴晶，放在鼻尖聞了聞，又遞回來，“融合得很勻，沒浪費奇物的靈氣，老鬼前輩教你的吧？”
“您認識老鬼前輩？”靳謙驚訝地問。
“何止認識。”李執事笑了，筆杆在紙上敲了敲，“二十年前我還是外門弟子時，老鬼前輩來閣裡講過奇物融合，那時候他手裡的木杖，能引著地脈氣繞著柱子轉，厲害得很。”他頓了頓，又道，“等五行遺跡的事了，你勸勸他，回閣裡養傷吧，吳長老一直惦記著他的舊傷。”
靳謙趕緊點頭，心裡暖烘烘的——原來老鬼在天機閣也有故人，這樣他要是真來天機閣，也不會孤單。
登記完信息，李執事從抽屜裡拿出塊淡青色的玉牌，遞給靳謙：“這是你的身份牌，正麵是你的名字和‘外門協助者’的字樣，反麵能感應到各堂院的位置，丟了要趕緊來補。”他又摸出張紙條，“這是你的居所地址，在外門西院的第三間，裡麵有基本的被褥和奇物儲存盒，缺什麼就去雜物處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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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謙接過玉牌和紙條，玉牌溫溫的，貼在掌心像塊暖玉，紙條上的字跡很工整，還畫了簡易的路線圖，怕他迷路。“謝謝您，李執事。”
“不用謝，都是該做的。”李執事擺擺手，“陳師兄，柳師妹，你們帶他去居所吧，五行遺跡的事，明天一早再議不遲。”
出了廂房，陳雲指著山門後的巨藤：“那是通天藤，外門的主要通道，你想去西院，就抓著藤上的銀色節點，心裡想著‘西院’，它就會帶你過去，比走路快。”
靳謙走到巨藤邊，伸手摸了摸藤葉——葉子是軟的，像絲綢，指尖剛碰到，就有股淡涼的靈氣順著指尖往上爬，跟萬象戒的波動竟有點像。他按陳雲說的，抓著個銀色的小節點，心裡默念“西院”，腳下突然一輕，整個人竟被藤條輕輕裹住，往山坳裡送了過去。
風從耳邊吹過，帶著木香氣和靈氣的甜，靳謙低頭看，能看到山坳裡的房屋——不是東荒的土坯房，是青瓦白牆的小院，院門口都掛著木牌，寫著“東院”“南院”。偶爾能看到外門弟子在院裡練異能，有的在融奇物，有的在翻典籍，熱鬨卻不嘈雜，比黑石鎮的奇物殿更像個“家”。
沒一會兒，藤條就把他送到西院門口。陳雲和柳清月也跟著過來，柳清月指著第三間小院：“就是那兒了，門鎖沒鎖，你進去看看，缺什麼跟我說。”
靳謙推開門，小院不大，院角種著棵桂花樹，花瓣落在地上，鋪了層淡黃的碎絨。正屋的門虛掩著，推開門，裡麵擺著張木床、一張桌、一把椅，桌上放著個黑色的木盒——是李執事說的奇物儲存盒，盒麵上刻著防潮的紋路。
他走到桌邊，打開儲存盒，裡麵鋪著軟絨布，正好能放下他的空間匕首和風鳴晶。靳謙小心地把這兩樣東西放進去，又從包袱裡掏出張奶奶的布鞋，放在床頭——鞋頭的艾草碎末還在，淡綠的一小撮，像東荒後山的草。最後，他把母親縫的布包放在桌角，裡麵裝著李嬸的解毒丹、二娃的野栗子，還有阿塵的木牌，每一樣都擺得妥妥帖帖。
“怎麼樣，還滿意嗎？”陳雲走進來，看他在擺東西，眼裡帶著點笑意，“外門的居所都是這樣，簡單卻夠用，等以後你成了正式弟子，還能換更大的院子，帶個小藥圃，像林婉兒姑娘的那樣。”
靳謙點點頭，心裡暖暖的：“滿意，比我在東荒的家還舒服。”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能看到遠處的通天藤，淡銀色的藤葉在風裡晃，像在跟他打招呼，“陳師兄，外門的收集堂在哪？我想以後去那學奇物知識。”
“不急，等五行遺跡的事了，我帶你去。”陳雲拍了拍他的肩膀，“收集堂的周導師很和善，他最喜歡教你這樣肯用心的孩子。今天先歇著，明天一早，我們去內門跟吳長老彙合，商量五行遺跡的細節。”
柳清月也跟著說：“你要是餓了，就去山門口的食堂，報你的身份牌就能領飯，有靈米熬的粥，還有用奇物炒的菜，比東荒的紅薯餅好吃。”
靳謙笑了，他現在不餓，就是覺得心裡滿當當的——從東荒的靳家村，到黑石鎮的奇物殿，再到今天的天機閣外門，他像走了條很長的路，路上有危險，有離彆，卻也有太多的暖意：王鐵匠的護心鏡，張奶奶的布鞋，李嬸的解毒丹，還有陳雲、柳清月的照顧，李執事的溫和。
等陳雲和柳清月走了，靳謙坐在桌前，摸出懷裡的萬象戒。戒麵在屋裡的光線下泛著淡銀的光，他集中精神，“看”到戒指裡的空間——村民給的野栗子、林婉兒的烈火散，還有那塊融合後的銅鐵礦精，都安安穩穩地待著。他試著把桌上的桂花花瓣收進戒指，花瓣剛碰到指尖，就消失了，再“看”時，已經落在了野栗子旁邊。
窗外的桂花香飄進來，混著屋裡的木香氣，靳謙靠在椅背上，第一次覺得，離開東荒，好像也不是件難過的事。這裡有他想學的奇物知識，有能幫他變強的異能法門，還有一群溫和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等解決了暗夜盟，他還能帶著這些暖意，回東荒看看——看看母親，看看林婉兒，看看那些等著他吃紅薯餅的村民。
他摸了摸床頭的布鞋，又摸了摸桌上的儲存盒，心裡突然很堅定：明天去內門見吳長老，後天去五行遺跡，一定要贏。為了東荒的牽掛，也為了在天機閣的新生。
夜色慢慢漫進屋裡，靳謙吹滅了桌上的油燈，躺在床上，能聽到院外的桂花瓣落在地上的輕響，還有遠處通天藤偶爾傳來的“沙沙”聲。他攥著懷裡的身份牌，溫溫的，像握著塊小小的太陽，帶著天機閣的暖意，也帶著東荒的念想，讓他一夜無夢，睡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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