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謙指尖捏著老鬼筆記裡夾的那片東荒桂花，花瓣邊緣已經泛褐，卻還留著點甜香。他正蹲在收集堂的曬草架旁，把剛采的水心草攤開晾乾——草葉上的水珠滾落在灰磚上，暈出小小的濕痕，像東荒晨露落在田埂上的樣子。曬草架是阿木昨天用老鬆木搭的，架杆上還留著他刻的小藤蔓，歪歪扭扭的，卻比製式的架子多了點活氣。
“請問，靳謙在嗎？”
一個清冽的聲音從堂口傳來，不是之前林硯的溫和，倒帶著點金屬的脆感。靳謙抬頭，看見兩個穿墨色長衫的內門弟子站在門檻邊，長衫領口的“內”字繡得比林硯他們的更密，邊緣還嵌著細銀線。走在前麵的弟子背著柄細長的劍，劍鞘是深褐色的，上麵刻著閃電紋路；後麵的弟子提著個朱漆木盒，盒麵上畫著五行相生的圖案，邊角磨得發亮，像是用了好些年。
“我是靳謙，兩位師兄找我？”靳謙趕緊把桂花夾回筆記，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指縫裡還沾著水心草的清露，涼得滲人。他摸了摸腰上的五行護符，淡青色的玉符竟輕輕發燙，像是在和來人身上的氣息呼應。
“我叫沈澈，內門雷係分支的；他是陸舟，土係的。”前麵的弟子走上前，劍鞘在灰磚上輕磕了一下，聲音脆得像冰，“吳長老讓我們來的，說你對老鬼留下的五行遺跡記載很熟，還懂空間異能辨機關，想請你幫忙核對下我們新標繪的‘流沙陷阱’分布圖。”
陸舟也跟著上前，把朱漆木盒放在曬草架旁的石桌上，打開的瞬間，一股土係靈脈的溫氣撲麵而來——盒裡鋪著張羊皮紙，上麵用朱砂畫著密密麻麻的線條，標注著“流沙層厚度”“機關觸發壓力”，還有些用炭筆寫的小字，是沒來得及整理的備注。
“這是我們上周去遺跡外圍探的，”陸舟指著羊皮紙上的一處紅點，“這裡的流沙下麵藏著‘翻板刺’，按常理該標‘高危’，但老鬼筆記裡好像提過‘流沙遇空間氣會顯痕’，我們沒試過，想問問你具體怎麼操作。”
靳謙趕緊掏出老鬼的筆記，翻到“西漠流沙辨法”那一頁——紙頁上沾著點沙粒，是老鬼當年去西漠時蹭的，上麵寫著：“流沙下有機關者，空間異能掃過會泛起‘銀紋’，像東荒凍住的河麵裂紋，需借地脈溫氣穩異能，不然掃不出來。”他指著筆記上的字跡：“你們下次去，可以讓土係弟子先往流沙裡注點地脈氣，我再用空間異能掃，應該能看到銀紋。”
沈澈眼睛亮了，從懷裡掏出個小銅本，飛快地記著：“我們之前試過純土係氣，流沙隻泛土黃紋，沒看到銀紋，原來是缺了空間氣的配合！吳長老果然沒說錯，你把老鬼的筆記嚼透了。”
“靳謙哥！內門的師兄又來啦？”阿木背著藥簍從外麵跑進來，藥簍裡的靈草種子“嘩啦”響，他手裡還攥著個剛烤好的紅薯，是從食堂灶膛裡扒的，“我娘說土係的師兄都懂種紅薯，陸師兄，你們要不要嘗嘗？甜得很！”
陸舟愣了愣，接過紅薯的手竟有點僵——他常年練土係異能，手心總帶著土粒，很少碰這麼熱乎的吃食。咬了一口，甜香混著土氣在嘴裡散開，他眼睛亮了：“比我們內門藥圃裡種的還甜！東荒的紅薯品種真好。”
蘇曉和李岩也聞訊趕來，蘇曉手裡拿著個小布包，裡麵裝著剛磨好的“醒霧草粉”：“沈師兄，我聽說雷係異能在潮濕環境裡容易滯澀，這個粉撒在劍鞘上能防潮，上次林硯師兄試過，說管用。”李岩則湊到羊皮紙前，指著一處藍點：“這裡的流沙靠近水脈，我用火係異能烤過，能讓表層結殼，或許能當臨時落腳點，你們要不要記上？”
沈澈接過醒霧草粉，指尖捏了點湊到鼻尖聞了聞，點了點頭：“確實是好東西，上次去水潭邊，我的雷弧就滯了半拍，差點被水幕裹住。”他突然想起什麼，從劍鞘旁摸出個小瓷瓶，遞給靳謙：“這是‘避雷粉’，遺跡裡的雷係機關多，撒在護具上能擋三成雷弧，你空間異能怕雷，拿著能用。”
陸舟也從懷裡掏出塊土黃色的玉佩，上麵刻著“地脈紋”：“這是‘土靈佩’，能增強地脈氣的輸出，下次你幫我們辨流沙機關時，戴著它，異能能穩不少。老鬼當年也有塊類似的，我師父說見過。”
靳謙接過瓷瓶和玉佩，指尖剛碰到玉佩，腰上的五行護符就亮了，和玉佩的光纏在一起，像東荒田埂上纏繞的藤蔓。他想起老鬼筆記裡夾的那張舊照片——照片上老鬼戴著塊差不多的玉佩，站在西漠流沙前，笑得牙都露出來了，眼眶突然有點發熱。
“對了，吳長老還讓我們帶了這個。”沈澈從懷裡掏出本線裝書，封麵是深黑色的，上麵寫著“機關拆解手劄”，作者那欄寫著“鬼”，“這是老鬼當年在雷係分支做的筆記，裡麵記了不少雷係機關的拆解法，比如‘連環雷陣’怎麼斷引線，‘雷紋牆’怎麼找缺口，你拿著，下次遇到雷係機關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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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謙翻開手劄，第一頁就看到老鬼畫的個歪歪扭扭的雷符，旁邊寫著：“拆雷機關彆慌，先找‘引雷珠’，像東荒地裡的土豆，圓滾滾的，藏在機關最裡麵，找到就好辦。”字跡帶著點潦草，卻比任何時候都讓他覺得親切——像是老鬼在耳邊叮囑，怕他拆機關時慌神。
中午的太陽升得老高，周導師留沈澈和陸舟在收集堂吃飯。蘇曉煮了靈米粥，還炒了盤水心草，阿木則把剩下的紅薯都拿了出來，烤得外皮焦脆。沈澈平時話少，卻吃了兩碗粥，還搶了阿木半個紅薯：“你們收集堂的吃食比內門好，有東荒的煙火氣。”
陸舟則捧著粥碗，問靳謙東荒種紅薯的法子：“我們內門藥圃總種不好紅薯，要麼太乾，要麼太濕，你娘有沒有什麼訣竅？”靳謙笑著說：“我娘說種紅薯得‘見乾見濕’，土要鬆，還得埋點草木灰，下次我讓我娘寄點草木灰過來，你們試試。”
吃完飯，沈澈和陸舟要回內門，沈澈臨走前又塞給靳謙個傳訊符：“這是雷係專用的，就算在靈脈亂的地方也能傳訊，要是遇到雷係機關解不開，隨時喊我。”陸舟則把羊皮紙留給了靳謙：“上麵還有些沒標完的，你要是發現錯漏，直接改，改完讓阿木送趟內門就行。”
送走兩人，阿木興奮地抱著羊皮紙翻來翻去：“靳謙哥，內門的師兄都好厲害，還願意跟我們請教！以後我們去遺跡，肯定不怕機關了！”蘇曉也笑著點頭：“有沈師兄的避雷粉、陸師兄的土靈佩，還有老鬼的手劄，我們的準備越來越全了。”
靳謙摸了摸懷裡的機關拆解手劄，又摸了摸腰上的土靈佩，心裡突然很踏實——內門弟子的關注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而是因為老鬼留下的傳承，是因為大家都想一起護好五行遺跡，不讓暗夜盟得逞。他想起母親在東荒種紅薯的樣子，想起張奶奶繡布鞋時的專注，想起老鬼在筆記裡寫的“奇物護世，不是一個人的事”，突然覺得渾身都有了勁。
傍晚，靳謙坐在曬草架旁，把沈澈和陸舟說的流沙機關辨法、雷係機關拆解要點，都補記在老鬼筆記的空白頁上，還畫了個小小的土靈佩圖案，旁邊寫著“陸舟師兄給的，地脈氣+30”。夕陽把羊皮紙染成了淡金色，上麵的朱砂線條像活了似的，和老鬼的筆記一起，鋪成了一條通往五行遺跡的路。
他摸了摸筆記裡的東荒桂花，又摸了摸懷裡的避雷粉瓷瓶，心裡清楚——接下來的路還難走，但有內門弟子的幫忙，有夥伴的支持，有老鬼的指引，還有東荒的牽掛，他一定能走下去，把五行遺跡護好，把老鬼的傳承守好，不讓那些期待他的人失望。
夜風裹著水心草的淡香吹過來，靳謙把羊皮紙和手劄小心收進朱漆木盒，放在床頭。窗外的桂樹影落在盒麵上，像老鬼的手，輕輕護著這些沉甸甸的念想，也護著他，等著他踏上五行遺跡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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