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初,哈爾濱。
凜冽的寒風卷著鵝毛大雪,將整座城市包裹在蒼白中。
中央大街上,俄式建築的穹頂落滿積雪。
街道兩側,日之丸旗與偽滿“五色旗”在風中僵硬招展。
日本憲兵挎著步槍,三五成群地走過。
偽滿警察縮著脖子,跟在後麵。
穿著舊大衣的白俄流亡者行色匆匆,臉上帶著麻木。
這座彙聚了日、蘇、英、德各國勢力的“遠東諜都”,看似繁華的街麵下,暗流洶湧。
一家名為“聖彼得堡鐘表行”的店鋪,掛著褪色招牌。
這裡,是吳融在東北的新據點。
後院,工作間。
吳融站在窗前,看著紛飛大雪。
他手中捏著一份情報摘要,關於江西蘇區。
國民黨已調集四十萬大軍,發動第四次“圍剿”。
他曾數次利用係統,將國軍的詳細戰略部署發往南京,期望能中轉至蘇區。
結果,石沉大海。
自“九一八”之後,他所有的預警,都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未曾泛起一圈漣漪。
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工作台前,陳默正以維修鐘表為掩護,調試著一台新設備。
他現在是哈爾濱小有名氣的鐘表匠,一手絕活,讓他得以接觸到一些偽滿高官和日本僑民。
“吳兄,新機器的信號增益模塊換了德國真空管,接收靈敏度提高了三成。
”陳默抬起頭,臉上沾著油汙,眼中卻閃著光。
吳融點頭。
一年多的時間,他的“東北對日特彆行動組”,代號“雪狼”,已發展成擁有十餘名核心成員的地下組織。
李強用係統偽造的白俄商人身份,在哈爾濱商界左右逢源。
吳融更通過【人才洞察】,吸納了本地抗日義勇軍的聯絡員趙鐵山,代號“山貓”。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可吳融的心,卻隨著江西那場血戰,一點點沉下。
南京,黨務調查科。
楊立仁的辦公室,比一年前更加陰冷。
他坐在桌後,麵前是十幾份厚厚的卷宗,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被他親手清洗的“紅黨嫌疑人”。
“九一八”的預言,吳融那份泣血報告,像一根永遠紮在他心頭的刺。
這根刺,讓他對吳融那種鬼神莫測的能力,產生了病態的恐懼。
他堅信,在科裡,在南京,必然還潛伏著吳融的同黨。
有一條他看不見的線,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無能。
篤篤。
門被敲響。
一名技術專家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疲憊和興奮。
“處長。”
“有結果了?”楊立仁的目光從卷宗上移開。
“是。”技術專家將報告放在桌上,
“我們對過去一年截獲的所有密電,進行了‘信號指紋’比對。”
“信號指紋?”
“每個發報員的手法都有微弱差彆,如同指紋。
我們將這些手法數據化,發現了一個極其高明的加密信號,它偽裝在數千份普通密電裡,像一滴水藏在大海中。”
技術專家的聲音有些激動。
“最關鍵的是,這個‘指紋’,與電訊處抄報員林娥經手的幾份公用電報,吻合度超過70!”
楊立仁的瞳孔猛地一縮。
林娥。
吳融的舊識。
那條他一直懷疑卻抓不住的線,終於露出了線頭。
“她隻是個抄報員。
”楊立仁的聲音沒有變化。
“是的,處長。
所以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一個頂級的發報員,偽裝成最不起眼的抄報員。
利用職務之便,用極短的時間,將情報混在大量無用信息裡發出去。”
“證據。”楊立仁吐出兩個字。
“目前隻有數據比對。
但這條線,是唯一指向‘磐石’網絡的線索。”
楊立仁沉默了。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敲擊著桌麵。
許久。
他睜開眼,眼中一片漠然。
“盯死她。
”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我要知道她每天見了誰,說了什麼,買了什麼菜。
動用最好的人手,二十四小時監控。”
“記住,不要驚動她。”
“我要抓活的。”
“是!”
辦公室門關上,楊立仁拿起電話,撥通行動組長錢峰的號碼。
“準備收網。”
“我要釣那條魚。”
哈爾濱,聖彼得堡鐘表行。
後院工作間。
陳默麵前的監聽設備,突然發出極其微弱的蜂鳴。
“嘀——”
尖銳,短促。
這是林婉兒發出的最高級彆警報,代號,“雀啼”!
信號隻有一個意思:目標暴露,敵人即將收網!
“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