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室內。
俞濟時僵硬地站在那裡,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大腦,又在瞬間退去,隻留下徹骨的冰冷。
他衝進作戰室,沒有理會任何人投來的詢問目光,徑直走向那張巨大的華北軍事地圖。
“砰!”
一聲悶響。
那份沾著灰塵,被他壓在文件堆最底下的報告,被重重地拍在了地圖上。
拍在了“宛平城”那三個字的上麵。
整個作戰室的喧囂,在這一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電話鈴聲依舊在響,但再也無人去接。
十幾位掛著將星的高級將領,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他們看到了俞濟時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和他手中那份牛皮紙袋裝著的報告。
將軍們圍了過來。他們的臉上,還帶著剛剛被戰火點燃的驚怒與焦灼。
“濟時,這是什麼?”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將軍,皺眉問道。
俞濟時沒有回答。
他用顫抖的手,從牛皮紙袋裡,抽出了那疊厚厚的紙。
他的目光掃過報告的封麵。
《華北日軍異動之戰術推演——基於“鐵拳演習”模型的危機預警》。
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進他的眼睛裡。
他深吸一口氣,翻到了報告的核心部分,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聲音,念了出來。
“……基於對日軍華北駐屯軍近半年來的兵力調動、物資儲備、鐵路運輸異常數據,及《何梅協定》後平津地區日方機構活動分析……”
“……推演出日軍內部,存在一個針對華北地區的、高優先級的作戰預案。”
“預案的核心,是為實現對平津地區的完全控製,以最小代價撕開我第二十九軍防線。”
俞濟時的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作戰室裡,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他頓了頓,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
然後,他念出了那段讓他靈魂都在戰栗的文字。
“……作戰手法推演:日軍極有可能以‘非正常減員’,如‘士兵失蹤’為借口,於夜間向我方防區提出無理搜查要求。”
“若我方拒絕,則以此為導火索,發動武裝挑釁。”
“最佳行動窗口:七月上旬,華北雨季來臨之前。”
“核心突破口:豐台地區,宛平城。”
當最後兩個字從俞濟時口中吐出時,作戰室裡,落針可聞。
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將軍們臉上的驚怒與焦灼,在短短幾十秒內,完成了一次匪夷所思的蛻變。
震驚。
難以置信。
敬畏。
最後,這些複雜的情緒,全部凝固成了一種近乎原始的恐懼。
他們死死地盯著俞濟時手中的那份報告。那份薄薄的紙,此刻在他們眼中,仿佛有千鈞之重。
這哪裡是一份戰術推演?
這分明是一份已經寫好了劇本,精確到了時間、地點、人物、甚至借口的戰爭預言!
“這……這是誰寫的?”一位陸軍中將的聲音乾澀沙啞,他看著俞濟時,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俞濟時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穿過作戰室的門,投向了走廊儘頭,那間屬於侍從室副官的辦公室。
就在這時,那位之前衝進來報信的年輕參謀,又一次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他的手裡,高高舉著一份剛剛譯出的電報。
“最新戰報!29軍急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參謀衝到地圖前,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報告各位長官!29軍219團,在團長趙毅的指揮下,成功擊退了日軍第一波攻勢!”
“什麼?”
“頂住了?”
幾位將軍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