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總部，直屬倉庫。
刺鼻的槍油味混著潮濕的黴味，在幽暗的空間裡發酵。
遠處傳來幾聲沉悶的炮響，震得頭頂的鐵皮屋頂簌簌作響，落下幾片鏽跡斑斑的漆片。
吳融拿著戴隱親筆簽發的“特彆通行證”，在一排排堆滿武器彈藥的貨架前緩緩走過。
他的身後，跟著李強、陳默、張昊天，以及那個像影子一樣寸步不離的警衛排排長——沈綴。
沈綴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吳融的背上，帶著審視和警惕。
沈綴接到的命令是“全力配合”吳融的行動。
但他更清楚，自己的另一個任務是“嚴密監視”。
戴老板對這個年輕的吳處長，既欣賞，又防備。
“湯姆遜衝鋒槍，二十支，彈匣一百個。”
“勃朗寧手槍，五十支,子彈五千發。”
“德製長柄手榴彈，五箱。”
吳融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回蕩，冷靜得像在清點日常補給。
每說一樣，張昊天就立刻上前，將武器搬上卡車。
那些沉甸甸的彈藥箱在木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每一聲都像敲在沈綴的心上。
沈綴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個吳處長，要這麼多重火力乾什麼？
轉移幾個手無寸鐵的學者，需要用上衝鋒槍和手榴彈嗎？
還是說……他另有打算？
沈綴想起戴老板臨行前的警告：“吳融這個人，聰明得過了頭。你盯緊他，彆讓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吳處長。”
沈綴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們這次的任務是保護目標，而不是攻城拔寨。這麼多武器，是不是有點……”
“沈排長。”
吳融轉過身，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你覺得，現在的南京城，和戰場有什麼區彆嗎？”
沈綴愣住了。
“那些潛入城裡的日本特務，他們手裡拿的是燒火棍嗎？”
“那些趁火打劫的漢奸、地痞，他們看到我們護送的目標，會跟我們講道理嗎？”
“當道理講不通的時候，拳頭就是唯一的道理。”
吳融走到沈綴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掌的力度不輕不重，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我拿這些武器，不是為了進攻，而是為了讓我們的人，和我們要保護的人，能活下去。”
吳融的聲音壓低了幾分，眼神銳利如刀。
“你的人，也是我的人。
我不想看到他們因為武器不足而白白犧牲。
更不想看到，我們護送的目標，在離下關碼頭隻剩最後一百米的時候，被日本人的子彈打成篩子。”
沈綴看著吳融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絲毫的膽怯和心虛，隻有一種絕對的自信和冷靜。
還有一種……他說不清的東西。
像是某種早已看透生死的淡漠，又像是某種必須完成使命的執念。
沈綴沉默了。
不得不承認，吳融說的有道理。
現在的南京，確實已經是一個沒有規則的混亂戰場。
但他依然覺得，吳融這個人……太危險了。
危險不在於他的能力，而在於他的掌控欲——他想把所有人都變成他棋盤上的棋子。
“好。”
沈綴點了點頭，“武器的事，我沒意見。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的詳細計劃。”
“可以。”
吳融很爽快地答應了。
吳融拿出一張南京城的地圖，鋪在卡車的引擎蓋上。
地圖上密密麻麻標注著紅藍兩色的記號。
紅色代表目標位置，藍色代表日偽活動區域。
整張地圖看上去就像一張蜘蛛網，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張網裡穿梭，不被任何一根絲線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