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的儘頭,是一座廢棄的教堂。
教堂的側門虛掩著。
吳融推開門,一股檀香混合著塵土的味道撲麵而來。
門內,一個戴著眼鏡、穿著長衫的身影早已等候多
是李強。
看到吳融一行人安全抵達,李強眼鏡片後的眼睛瞬間濕潤了。
他快步上前,想說什麼,卻哽咽得說不出話。
最後隻是用力握住吳融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督查,你們總算到了。”
李強的聲音沙啞。
“快進來。”
教堂內,幽暗的燭光搖曳。
地下室裡一片死寂。
隻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警報聲。
幾名被李強用書店名義收留的知識分子,麵色蒼白地看著這群渾身是血的人,不敢出聲。
吳融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終於允許自己的身體放鬆一秒。
那一秒,所有的痛苦如潮水般湧來——肋骨的劇痛,肌肉的痙攣,精神的透支。
他閉上眼睛,大口喘息。
“教授!”
其中一個年輕人認出了王思齊,驚呼出聲,連忙上前攙扶。
王思齊看著這些自己曾經的學生,想起往日在金陵大學的課堂上,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講台上,學生們認真記筆記的模樣。
而現在,一切都毀了。
老人眼眶瞬間紅了。
“快!架設電台!”
吳融沒有時間寒暄,立刻對陳默下令。
陳默從隨身的背包裡取出微型發報機的零件,手指翻飛,在短短一分鐘內就組裝完畢,戴上耳機,開始呼叫。
“畫眉,畫眉,聽到請回答。”
“盾牌呼叫畫眉。”
電波在寂靜的夜空中穿行。
幾秒後,耳機裡傳來林婉兒帶著雜音但清晰無比的回應。
“畫眉收到。”
“盾牌,你們……你們安全了嗎?”
林婉兒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還有急促的呼吸聲。
她顯然是跑著去架設電台的。
“暫時安全。”
“我們需要藥品和食物,另外,想辦法把日本人的搜捕方向引向城南。”
“明白。”
“我馬上動員安全區的婦女散播假消息。”
“物資半小時後送到教堂後街的垃圾站。”
“督查……你受傷了嗎?”
林婉兒突然問。
吳融愣了一下。
隨即低聲回答:“小傷。彆擔心。”
“……你每次都說小傷。”
林婉兒的聲音更低了。
“等我,我會來看你。”
通訊中斷。
吳融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
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肋骨的劇痛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那名年輕的學生連忙拿來乾淨的紗布和烈酒。
當浸透了烈酒的紗布按在傷口上時,吳融的身體猛地一顫,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但他死死咬住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他。
這種痛苦下的隱忍,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能震撼人心。
地下室裡,隊員們和被救的人圍坐在一起,氣氛壓抑而又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張昊天從外麵潛了回來,臉上還帶著和人打架留下的淤青。
“督查,您沒事吧?”
“媽的,那幫小鬼子,跟瘋狗一樣。”
吳融搖了搖頭,看向王思齊教授。
老人喝了一碗熱粥,氣色好了許多。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王思齊教授聲音沙啞地問。
吳融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平靜地說道:“教授,我們是和您一樣,不願意看到這個國家沉淪的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