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山絕密會議所
死寂。
在錢振華院士那番狂熱的“布道”之後,整個西山會議所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主屏幕上,那些超越時代、閃耀著真理光輝的公式和模型靜靜地流淌,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凡人的猶豫與短視。而文件末尾那句“我的耐心,和時間一樣,都是有限的”,則像一柄懸頂之劍,劍鋒的寒芒,已經刺痛了每一個人的皮膚。
之前所有的反對聲、質疑聲、擔憂聲,都在這第二份“神諭”麵前,被碾得粉碎,無聲無息。
剩下的,隻有沉默。一種被巨大震撼所籠罩,在曆史的十字路口前,不知該邁向何方的沉默。每個人都明白,他們此刻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將深刻地影響這個國家,乃至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這個責任,太重了,重到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凝重到幾乎要凝固的空氣中,一個沉穩而有力的身影,緩緩地站了起來。
是龍衛國。
這位從始至終,除了最開始的幾句介紹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鐵血將軍。
他沒有走向任何人,隻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他那雙飽經風霜、見證過無數次生死搏殺的眼睛,緩緩地掃過全場,將在座每一位同僚臉上的震撼、猶豫、掙紮,儘收眼底。
終於,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如同洪鐘大呂,在寂靜的會議室中激起陣陣回響,敲擊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同誌們。”
他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我認為,我們現在不應該再糾結於這個高斯宇到底是誰,他的技術究竟從何而來。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從地裡長出來的?又或者,他真的是某個我們無法理解的文明,派來的使者?”
他的話語帶著一絲軍人特有的粗糲,卻直指問題的核心。
“這些問題,我們可以成立最高級彆的調查組,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慢慢去調查,去研究。但有一點是確定的,是毋庸置疑的,是錢院士已經用他一生的榮譽為我們背書的——”
龍衛國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聲如金石。
“——他手中的技術,是真的!它對我們龍國的價值,是無可估量的!”
他環視全場,目光如電,仿佛能刺穿眾人心中那層名為“顧慮”的迷霧。
“是的,這裡麵有風險!”他毫不避諱地承認,“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年,掌握著足以顛覆世界的力量,這本身就是最大的風險!我們不知道他的目的,不清楚他的底牌,更無法預測他的下一步行動。把他放在一個由他主導的位置上,就像是把我們國家未來的方向盤,交了一半到他的手裡。”
“但是!”他的話鋒猛然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激昂的鬥誌,“天底下,哪有半分風險都不冒的潑天富貴?哪有舒舒服服就能等來的曆史機遇?”
“同誌們,請你們回想一下!”
“一百多年前,我們錯過了工業革命的浪潮,被人用堅船利炮轟開了國門,那是何等的屈辱!我們用了整整一個世紀的血與火,才勉強追趕上來!”
“七十年前,我們在朝鮮半島,麵對著武裝到牙齒的敵人和他們揮舞的核大棒,我們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勒緊了所有人的褲腰帶,毅然決然地搞出了自己的原子彈!那一次,我們冒的風險,難道不大嗎?一旦失敗,我們可能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了!”
“四十年前,當國家走到了十字路口,我們選擇了改革開放!在當時,多少人不理解?多少人反對?多少人認為這是在走資本主義的邪路?那一次,我們冒的風險,是動搖國本的風險啊!”
龍衛國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麵戰鼓,重重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喚醒了流淌在這個民族血脈深處的那股不屈不撓、敢於向命運抗爭的豪情。
“我們龍國人,從神話裡的精衛填海、愚公移山開始,骨子裡最不怕的,就是冒險!最擅長的,就是在絕境中,為自己,為子孫後代,殺出一條血路來!”
“隻要回報足夠大,天大的風險,我們也敢冒!也必須冒!”
“現在,一個能讓我們一步登天、徹底改寫文明格局的機會,就擺在我們麵前。代價,僅僅是滿足一個少年創辦大學的要求。同誌們,這筆賬,我們到底還算不明白嗎?我們還要猶豫到什麼時候?等到他失去耐心,把這份機遇,送給我們的敵人嗎?!”
最後一句質問,如同雷霆,在會議室中炸響!
振聾發聵!
之前那些還抱有疑慮的領導,此刻都羞愧地低下了頭。龍衛國的話,像一把利劍,剖開了他們的瞻前顧後,讓他們看清了問題的本質。
風險與機遇,從來都是一枚硬幣的兩麵。畏懼風險,就永遠抓不住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