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晴同學，你，相信光嗎？”
當高斯宇這句聽起來有些中二，有些沒頭沒腦，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反問，在安靜的咖啡館裡緩緩響起時。
蘇沐晴徹底地愣住了。
她那雙如同秋水般清澈的眼眸裡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她設想過，高斯宇可能會有的一百種不同的回答。
他可能會像以前一樣，驕傲地抬起下巴，告訴她，他的大學，已經建好了，而且，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他也可能會苦笑著搖搖頭，承認那晚的話隻是不服輸的少年意氣。
她甚至設想過，他可能會故作神秘地對她眨眨眼說“天機不可泄露”。
但是，她唯獨沒有想到。
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充滿了哲學意味，卻又和眼下場景毫不相乾的問題。
相信光嗎？
這算什麼回答？
蘇沐晴，那顆，屬於“狀元”的，聰明的，理性的，習慣了用邏輯去思考一切的大腦，在這一刻，第一次，感覺到了些許的混亂。
她有些遲疑地看著高斯宇，不確定地反問道：“光？什麼光？奧特曼的那個光嗎？”
高斯宇看著她那一臉困惑卻又無比可愛的表情，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
他的笑聲很乾淨，很清朗，打破了兩人之間那略顯凝重的氣氛。
“不，不是那個光。”
他收起笑容，臉上的表情重新變得無比的鄭重。
他看著蘇沐晴的眼睛，認認真真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沐晴，在回答你剛才的那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你，對你自己的未來，最理想的，最完美的規劃，是什麼？”
“是拿著這份足以讓全國所有學子都為之羨慕的清華大學的文憑在四年之後順利畢業。”
“然後，去大洋彼岸那條全世界金融才俊都為之向往的華爾街，金入那些最頂級的投資銀行，成為年薪百萬，不，年薪千萬的金領精英？”
“還是，留在國內，憑借著你父親的人脈和你自己的才華，順利地進入我們國家最核心的經濟決策部委，一步一個腳印地向上走，最終，成為這個國家經濟領域的一顆耀眼的政治新星？”
高斯宇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顆精準的石子投入了蘇沐晴的心湖。
他，將那條她以及她的家人，她的老師，她身邊所有的人，都為她規劃好的那條最完美的最光鮮亮麗的最安穩可期的人生道路，清清楚楚地擺在了她的麵前。
“無論，是哪一條路。”
高斯宇的語氣很平靜，“以你的智慧，你的情商，你的家庭背景，你都毫無疑問地會成為這個社會最頂尖的那百分之一的精英。”
“你會過上所有人都羨慕的那種體麵的富足的成功的人生。”
“這，是一條看得見摸得著的灑滿了陽光的康莊大道。”
……
高斯宇的話說完。
咖啡館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隻有店裡那舒緩的民謠還在輕輕的吟唱著，那些關於青春與理想的淡淡的憂傷。
蘇沐晴沉默了。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那隻正無意識地攪動著咖啡的白色的小勺。
高斯宇所描述的這一切。
確實，就是她也曾經在無數個深夜裡為自己規劃過的最完美的未來。
那是一條從任何一個世俗的角度來看，都無懈可擊的成功之路。
它光鮮亮麗安穩可期。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未來的自己，穿著精致的職業套裝，踩著高跟鞋，自信地穿梭在國貿的摩天大樓裡，或者中南海的紅牆之內。
但是……
不知為何。
此刻，當這條完美的人生道路，被高斯宇用如此平靜的，甚至是帶有一絲不屑的語氣說出來時。
她卻覺得，那樣的未來，是那麼的……乏味。
是那麼的，可以一眼就望到儘頭的，可以被計算，被規劃的……無趣。
她的心，並沒有因此而產生任何一絲絲的波瀾。
甚至，還不如那天晚上他對她說的那幾句不切實際的“胡話”更讓她感到心潮澎湃。
高斯宇靜靜地看著她。
看著她那低垂的微微蹙起的秀氣的眉頭。
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中，閃過的那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與不甘。
他知道。
時機到了。
他身體微微前傾。
湊近了她。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一個字，都像被注入了一種奇特的，強大的，充滿了蠱惑力的魔力。
“現在。”
“沐晴。”
“我給你，另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