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對於蘇沐晴和她的父母來說,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下了一整夜。
冰冷的雨絲敲打著窗欞,也敲打著這個曾經充滿了榮耀與歡笑,此刻卻被一種名為“離彆”的沉重氛圍所籠罩的三口之家的心。
第二天清晨。
當天邊泛起第一抹魚肚白時。
蘇沐晴早已收拾好了她所有的行李。
一個簡單的二十寸行李箱。
裡麵沒有她那些漂亮的連衣裙。
沒有她那些珍愛的化妝品。
更沒有那些代表著她過去所有榮耀的獎杯和證書。
她隻帶了幾件最簡單、最耐臟的換洗衣物。
和一本她最喜歡的加繆的《西西弗斯的神話》。
她知道,她即將要去的不是一場輕鬆的旅行。
而是一場需要拋棄所有,重新開始的……遠征。
客廳裡她的母親早已紅腫了雙眼。
她緊緊地拉著女兒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些全天下的母親在送彆遠行的孩子時都會說的那些最樸素也最溫暖的話。
“晴晴啊,到了那邊一定要按時吃飯知道嗎?彆為了工作就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天氣涼了,記得多穿點衣服,彆著涼了。”
“還有到了一個新環境,要和同事好好相處。咱們不求能占多大便宜,但也絕不能讓彆人欺負了去,聽到了嗎?”
蘇沐晴聽著母親這絮絮叨叨的,充滿了無儘的擔憂與不舍的叮囑。
她的眼眶也忍不住地紅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頭輕輕地靠在母親的肩膀上,用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說道:
“媽,我知道了。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而她的父親,蘇建國,這個堅強了一輩子的中年男人。
則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眶同樣泛著紅。
他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
他看著自己那如花似玉、引以為傲的女兒即將要踏上一條他完全未知也完全無法掌控的充滿了危險的道路。
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儘的擔憂與不舍。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兒長大了。
她有了自己的選擇和理想。
而那份蓋著國徽印章的征調函,更是讓他這個體製內的乾部也不敢去有任何的一絲絲的阻攔。
他最終隻是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用一種無比沙啞的聲音說道:
“閨女,記住。”
“無論你在外麵做什麼。”
“無論你走多遠。”
“家,永遠是你的港灣。”
“累了,就回來。”
……
早上七點整。
一輛黑色的普通的沒有任何特殊牌照的紅旗轎車準時地如同一個沉默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她家的樓下。
昨夜的微雨還未完全停歇。
細密的雨絲,如同一張灰色的大網籠罩著整座蘇醒中的城市。
蘇沐晴拉著她的小小的行李箱,在父母的陪同下走出了單元樓。
黑色的轎車後排的車窗緩緩地搖了下來。
露出了高斯宇那張熟悉的,清秀的,讓人安心的臉。
他對著蘇沐晴那一臉擔憂的父母鄭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用一種充滿了承諾與力量的聲音說道:
“叔叔,阿姨。”
“請放心。”
“我高斯宇,向你們保證。”
“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
“就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一絲絲的傷害。”
蘇建國看著眼前這個眼神無比堅定,氣質脫胎換骨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