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叛軍的炮兵們來說，這本該是他們揚眉吐氣的時刻。
他們裝填、開火，感受著腳下大地的震動和耳邊火炮的轟鳴，想象著敵人在他們的鋼鐵暴雨下化為齏粉的場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嗜血的興奮。
然而，這股興奮，很快就被一種莫名的、從心底升起的寒意所取代。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陣地上的防空哨兵。
“那是什麼？”他用高倍望遠鏡，難以置信地看著天邊。
一片“烏雲”正在快速接近。但它的形態太詭異了，它貼著地麵幾十米的高度飛行，不斷變換著形狀，像是一群遷徙的飛鳥，又像是一大片被風吹來的黑色塑料袋。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聲音。
那是一種低沉的、持續不斷的“嗡嗡”聲。起初還很遙遠，但很快，這聲音就變得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像是成千上萬隻巨大的黃蜂，在你耳邊振動翅膀。
“不明飛行物！數量……無法計算！”哨兵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他瘋狂地拉響了警報。
陣地上的防空雷達也開始瘋狂旋轉，屏幕上瞬間被無數個密密麻麻的光點所填滿。操作員驚駭地發現，這些目標的雷達反射信號，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它們太多，太密集了，係統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鎖定和跟蹤。
幾座部署在陣地前沿的自行高射炮，徒勞地向天空噴吐著火舌。曳光彈組成的火鞭，抽打在那片巨大的“蜂群”之中，偶爾能淩空打爆幾架無人機，炸開小小的火花。但這對於整個“蜂群”來說，就如同用一杯水去潑灑一場森林大火，毫無意義。
恐懼，如同瘟疫，在炮兵陣地上蔓延開來。
一名正在給榴彈炮裝填炮彈的年輕士兵，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地抬起頭。那片黑色的雲層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頭頂，遮蔽了陽光，投下巨大的陰影。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由無數個獨立的、有著十字形機翼的、充滿了不祥氣息的小東西組成的。
“嗡嗡嗡——”
死亡的交響樂，已經近在咫尺。
突然，那片巨大的“蜂雲”，開始“分裂”。
成百上千架小型無人機，如同得到了統一的指令，瞬間從主體中脫離，像鷹隼般向下俯衝。它們的目標明確得令人發指。
一架無人機，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無視了四周的防空火力，筆直地撞向了一座“冰雹”火箭炮的彈藥車。
“轟！”
一聲巨響，滿載著火箭彈的卡車，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劇烈的爆炸，將旁邊的火箭炮發射車掀翻在地，引發了更加可怕的連鎖殉爆。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這，隻是一個開始。
另一隊無人機，精準地找到了叛軍的炮兵校射雷達。它們從不同的角度同時發起攻擊，讓雷達的近防係統應接不暇。幾秒鐘後，這座昂貴的雷達，就在一連串的爆炸中，變成了一堆冒煙的廢鐵。
失去了雷達的指引，剩下的防空炮火，徹底變成了無頭蒼蠅。
而天空中的“蜂群”，則開始了它們冷酷、高效、如同外科手術般的“清掃”。
它們的目標優先級被設定得極為清晰。第一波，癱瘓你的“眼睛”和“盾牌”——雷達和防空單位。
第二波，斬斷你的“神經”——指揮部。
一架無人機，甚至靈巧地穿過一扇開著的窗戶，飛進了一座剛剛搭建起來的野戰指揮所。裡麵幾名正在對著地圖大喊大叫的軍官，驚恐地抬起頭，看到了這個懸停在半空中的、不祥的“十字架”。
在他們生命的最後一秒，他們看到了無人機前端的光學探頭，閃過了一絲冰冷的紅光。
“轟！”
整個指揮所，從內部被炸得四分五裂。
然後，第三波，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波攻擊，降臨了。
“蜂群”的主體，化作了成千上萬道黑色的閃電，朝著那些仍在徒勞開火的榴彈炮、加農炮，以及它們旁邊堆積如山的彈藥，發起了死亡衝鋒。
一名炮手眼睜睜地看著一架無人機，以不可思議的靈活性，躲開了他戰友用步槍打出的子彈，然後像一枚精確製導的釘子，狠狠地紮進了他們剛剛碼放好的炮彈堆裡。
他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下一瞬間，他連同他的火炮，以及他關於這個世界的所有記憶，都在一場無比燦爛的爆炸中，被徹底抹去。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這是一場來自高維度的、不對等的屠殺。是一場由人工智能主導的、冷血無情的“害蟲清理”行動。
叛軍的炮兵陣地，在短短幾分鐘內，就從一個怒吼的鋼鐵森林，變成了一片燃燒的人間地獄。炮聲，漸漸稀疏，最終，徹底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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