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神殿內的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再也沒有人說話。所有的光影，都隻是沉默地、靜靜地看著圓桌上的那場單方麵的屠殺“直播”。
他們看著那支由他們親手武裝起來的、耗費了數億美元的精銳部隊，是如何在短短一個小時內，從一支雄師，變成了一群被追獵的、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之犬。
格林的光影，僵硬地坐在王座上。他已經不再咆哮，也不再辯解。他的大腦，因為接連不斷的、超乎想象的衝擊，而陷入了一片空白。
失敗，他經曆過。
損失，他承受得起。
但是，他從未經曆過如此徹底、如此詭異、如此……屈辱的失敗。
這已經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了。這根本就是一場文明代差上的碾壓。他的軍隊，就像是一群拿著長矛的原始部落，去挑戰一支裝備了自動步槍的現代軍隊。不，差距甚至比這更大。因為他們，從頭到尾，甚至連敵人的樣子都沒看清。
就在這時，影像中，最後的、戲劇性的一幕，上演了。
一支幸存的、被遺忘的炮兵營，發起了他們最後的、玉石俱焚的攻擊。上百發炮彈，帶著最後的複仇怒火，精準地落向了政府軍的指揮部。
格林那死灰般的眼神裡，終於閃過了一絲微弱的光。
或許……或許還能有奇跡？哪怕隻是炸死那個該死的總統，也能為這場慘敗，挽回一絲顏麵。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那道無形的“壁壘”。
他們看到了所有的炮彈，是如何在那座建築的五十米外，淩空爆炸，形成了一道壯觀而徒勞的火牆。
他們看到了那座指揮部，是如何在毀天滅地的炮火中，安然無恙，毫發無傷。
他們看到了那個叫林嵐的女人，是如何像神明一樣，平靜地關閉了那個不可思議的係統。
這最後一幕，如同一記最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格林的臉上，也抽在了“利維坦”所有成員的臉上。它徹底擊碎了格林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僥幸。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乾澀而瘋狂的笑聲，突然在萬神殿中響起。
是紅皇後。她的光影笑得前仰後合，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她一邊笑，一邊鼓著掌，“格林，我必須承認，這是我見過的，最盛大、最昂貴、也最成功的一場‘產品發布會’！隻是，主角不是我們，我們隻是……負責搭台和提供背景音樂的小醜！”
“產品發布會”……
這五個字，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格林混亂的思緒，讓他將所有的碎片，都拚湊了起來。
“雷神”的遠程精確狙殺，是為了展示其對傳統裝甲部隊的“降維打擊”。
“蜂群”的飽和攻擊，是為了展示其顛覆性的、智能化的集群作戰能力。
而最後那個“壁壘”，則是為了展示其無解的、絕對的防禦能力！
攻擊、清場、防禦。
這是一整套，邏輯清晰、分工明確的未來戰爭解決方案！
而他，格林，和他的“自由軍團”，就是這套方案最好的“演示對象”！
他們不是在打仗，他們是在向全世界的潛在買家，展示他們的“新產品”！那個神秘的第三方媒體信源，那場全世界範圍內的同步“直播”，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又一次！又一次成了對方新武器的“免費測試員”！成了對方“全球發布會”上，那個最賣力、最敬業、也最愚蠢的背景板！
“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無儘憤怒和屈辱的咆哮，從格林的光影中爆發出來。他的虛擬形象，因為本體情緒的劇烈波動，再也無法維持穩定，變成了一團狂亂的、閃爍的金色數據流。
“神諭軍工！又是你們！！”他瘋狂地怒吼著，聲音在萬神殿中回蕩，“你們這些躲在陰影裡的臭蟲！雜碎！你們把我們當成了什麼？猴子嗎？！一場供全世界觀賞的猴戲嗎？！”
這是格林第一次在會議上如此失態。他一直以來苦心經營的、那種優雅從容、智珠在握的形象，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他精心策劃的陰謀，他引以為傲的布局，最終卻以一種最滑稽、最屈辱的方式，徹底破產。
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還被迫為對方的成功進行全球宣傳的“打臉”之痛，比單純的失敗，要痛苦一萬倍。
他，格林，以及他背後的利維坦，在這場盛大的“直播”中，淪為了全世界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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