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點科技總部的四十二樓，一間原本用作高管冥想室的房間，在二十四小時內被徹底改造。
牆壁，被換成了從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板的巨幅白板，上麵畫滿了各種意義不明的網格和線條。地麵，鋪上了最柔軟的隔音地毯。房間中央，沒有辦公桌，隻有一個巨大的、可以讓人躺著打滾的懶人沙發。沙發的周圍，環繞著十二個丹拿頂級證據係列音響，它們以一種精確到毫米的角度擺放，構成了一個完美的聲場矩陣。
這，就是王牌的“靈感迸發室”。
此刻，這個怪異的房間，正被一種狂暴的仿佛要撕裂耳膜的重金屬搖滾所充斥。德國戰車樂隊那標誌性的如同工業機器般冰冷而沉重的鼓點，混合著主唱低沉的德語咆哮，形成了一股恐怖的聲浪，如果不是房間做了最高級彆的隔音處理，恐怕整棟大樓都會以為發生了地震。
王牌，就躺在那張巨大的懶人沙發上，雙眼緊閉，身上蓋著一張印有皮卡丘圖案的毛毯，手裡還抱著一桶家庭分享裝的“一口入魂”，時不時地，會像夢遊一樣，抓起一把，精準地塞進嘴裡。
他把自己鎖在這裡，已經整整一天了。
門外，硬件研發部的所有核心工程師，都聚集在這裡，一個個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焦慮，懷疑，不解，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憤怒。
“這……這真的能行嗎？”一個年輕的工程師，忍不住壓低聲音問身邊的同事，“設計芯片架構，不是應該在超算中心，對著海量的數據進行模擬和驗算嗎？怎麼……怎麼跟跳大神似的？”
“誰知道呢？梁總親自下的命令，讓我們全力配合王牌總監。”旁邊的同事聳了聳肩，臉上也寫滿了無奈，“不過，我從業二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用聽搖滾樂的方式，來進行架構設計的。”
他們的議論聲，傳入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耳朵裡。
男人名叫孫立，四十歲出頭，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身上那件熨燙得筆直的白襯衫，與周圍穿著格子衫、t恤衫的技術宅們格格不入。
他是奇點科技，或者說，是梁耀花了大價錢，剛剛從擎天科技挖過來的一位頂級芯片架構師。
孫立在擎天科技工作了十五年，是他們上一代旗艦芯片“天樞”的核心設計者之一。他之所以會選擇跳槽，一是因為薪水，二是因為他厭倦了擎天科技內部那種論資排輩、創新乏力的官僚氛圍。他本以為，來到奇點科技這片新天地，可以大展拳腳，實現自己的技術抱負。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上班的第一周，參與的第一個，也是關乎公司生死的項目，竟然，是以這樣一種荒誕到近乎“玄學”的方式在進行。
他忍了一天了。
當他看到一個後勤人員，又推著一車“一口入魂”和幾箱功能飲料，準備送進那間“靈感迸發室”時，他終於忍不住了。
“等一下！”
孫立上前一步，攔住了後勤人員，臉色鐵青地轉身，對著在場的硬件部負責人說道：“劉總，我需要一個解釋。現在，每一分每一秒，對我們來說都無比寶貴。擎天科技的封鎖隨時可能升級，市場和資本，也不會給我們無限的時間。我們為什麼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樣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上？”
他的聲音很大，充滿了壓抑的怒火。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那位姓劉的負責人，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臉為難：“孫工，這是梁總的安排……王牌總監他的工作方式，是有點……特彆。”
“特彆？”孫立冷笑一聲，推了推自己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逼人，“劉總，恕我直言，這不是特彆，這是兒戲！這是在拿公司幾百號兄弟的前途，在開玩笑！我孫立，雖然是新來的但我也是奇點的一員。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足以決定我們命運的項目，被如此荒唐地對待！”
這番話，擲地有聲，說出了在場許多工程師的心聲。
一時間，門口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團隊內部的信任危機，在項目最關鍵的時刻，爆發了。
“誰說這是兒戲？”
一個平靜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
眾人回頭，隻見梁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他的身後，還跟著一臉好奇的唐悠悠。
“梁總！”孫立看到梁耀，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迎了上去，語氣愈發激動：“您來得正好！我請求您，立刻停止這種‘玄學研發’！我們可以組建最頂尖的架構師團隊，以‘啟明星’設計圖為藍本，二十四小時三班倒，進行正規的、科學的迭代開發！我們有信心，在一個月內，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這，才是對公司，對項目，最負責任的做法！”
梁耀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孫工，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很感謝你，對公司有如此強烈的責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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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很溫和，讓孫立激動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
“但是，”梁耀話鋒一轉，眼神變得深邃起來，“我同樣相信我的判斷。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王牌，他現在在做什麼。”
他沒有過多解釋，而是轉向唐悠悠，遞給她一個眼神。
唐悠悠心領神會，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裡，取出了一個造型奇特的如同銀色頭箍般的設備，以及一台超薄的筆記本電腦。
“這是什麼？”有人好奇地問。
“一個……玩具。”梁耀笑了笑，然後對眾人說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焦慮，都很懷疑。空口白話，沒有意義。既然孫工提到了‘科學’，那我們就用‘科學’的方式，來看一看，王牌究竟是在‘聽音樂’，還是在‘工作’。”
他示意唐悠悠，將那個銀色的頭箍，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唐悠悠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個複雜的三維人腦模型，以及無數條正在實時跳動的代表著腦電波活動的數據曲線。
“這是我根據梁耀給的一個小玩意兒，簡化出來的一個腦電波活動監視器。”唐悠悠言簡意賅地解釋道，“它可以實時捕捉並分析佩戴者大腦皮層的電信號活動強度。簡單來說，顏色越紅，線條波動越劇烈，就代表大腦的活躍度越高，正在進行高強度的思維活動。”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
屏幕上的三維人腦模型，大部分區域，都呈現出平靜的藍色。隻有在負責聽覺和語言的區域，有少量的綠色和黃色在跳動。
“大家請看，”唐悠悠指著屏幕，“梁總現在處於一個正常的、放鬆的交談狀態，大腦的活躍度，大概在12左右。”
接著，她又調出了一段之前錄製好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