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明廠長口中的那位“小師弟”,名叫“宮本秀一”。這並非他的本名,而是他當年負氣遠走日本後,為自己取的日文名字,意在與過去徹底割裂。他是那一代光學材料領域,公認的最具天賦的天才,尤其在超精密加工技術上,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他堅信,“聲波共振微雕”技術,是開啟下一代顯示革命的鑰匙,但這個想法,在當時,被所有人認為是天方夜譚,耗資巨大且毫無實用價值。最終,在一次激烈的爭吵後,他帶著自己所有的研究手稿,離開了“紅星”,也離開了祖國。
梁耀立刻動用了奇點科技所有的海外情報資源,在全球範圍內,尋找這位“宮本秀一”的下落。
很快消息反饋了回來。
宮本秀一,確實在日本。但,他並沒有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加入某家大型科技公司,或者,在學術界取得什麼驚人的成就。他,隻是在東京郊區,開了一家小小的,專門修複古董鐘表和精密儀器的,不起眼的修理鋪。並且,在三年前,因為長期的鬱鬱不得誌和過度勞累,已經因病去世了。
而他所有的技術手稿,以及那項,被視為“屠龍之技”的“聲波共振微雕”技術,都留給了他唯一的女兒——宮本櫻子。
宮本櫻子,二十二歲,早稻田大學物理係的高材生。她繼承了父親的天賦,在光學和精密儀器領域,同樣展現出了驚人的才華。但是,因為父親當年,在國內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以及後來,在日本,因為華人身份而備受排擠的經曆,她對來自華夏的企業,充滿了深深的,幾乎是病態的敵意和不信任。
當奇點科技的代表,第一次,嘗試接觸她,提出合作意向時,被她毫不留情地,用最冰冷的語言,拒絕了。
“告訴你們老板,就算他把富士山買下來送給我,我也不會,把父親的技術,交給你們這些,隻認錢的商人!”
談判陷入了僵局。
梁耀,在得知這個情況後,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決定。
他,要親自去一趟日本。
但他,不是去談合作的。
……
東京郊區,一片安靜的墓園。細雨,淅淅瀝瀝地,打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暈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梁耀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獨自一人,站在一座,墓碑前。墓碑上,刻著一行,簡單的日文——“宮本秀一之墓”。
他的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同樣撐著傘的,年輕女孩。女孩的麵容清秀,眼神卻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清冷和倔強。正是宮本櫻子。
她是被梁耀,以一種,近乎“無賴”的方式,“請”到這裡來的。梁耀,並沒有談任何關於技術和合作的事情,隻是說,想以一個晚輩的身份,來祭拜一下,這位值得尊敬的科學家。
麵對這樣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宮本櫻子,最終還是來了。但她的臉上,依舊寫滿了警惕和疏離。
梁耀將一束潔白的菊花,輕輕放在墓碑前。然後他對著墓碑,深深地鞠了三躬。
“宮本先生,”梁耀的聲音,在雨中,顯得有些低沉,“很抱歉,以這樣一種方式,來打擾您的安寧。”
“您的才華,超越了時代。您的堅持,值得我們所有人敬佩。”
“我知道,您當年,一定有很多的委屈,和不甘。但請您相信,在您的故鄉,還有很多人,一直,記掛著您。您的那些師兄們,他們,從未忘記過您。”
梁耀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封,已經有些泛黃的信。
“這是,陳啟明老先生,托我帶給您的。他說,這是他,欠了您十年的,一封道歉信。”
宮本櫻子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看著那封信,看著信封上,那熟悉的,蒼勁有力的筆跡,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父親去世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再回故鄉看一眼,沒能,和那些曾經並肩作戰,卻又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鑣的師兄們,解開當年的心結。
梁耀將信輕輕放在墓碑前。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默默地站在雨中,陪著那個肩膀微微聳動,壓抑著哭聲的女孩。
許久,雨,漸漸停了。
宮本櫻子擦乾了眼角的淚水,重新抬起頭時,眼神中的敵意,已經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帶著幾分迷茫的情緒。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看著梁耀,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
梁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隻是從口袋裡,掏出了那部“盤古”手機。
他沒有去展示那些,炫酷的功能和強大的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