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奇點科技頂層辦公室的燈光像一顆固執的星辰嵌在江海市沉睡的夜幕裡。
唐悠悠的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屏幕上幽藍的光映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頰,那雙總是靈動狡黠的眸子此刻卻寫滿了疲憊與煩躁。空氣中彌漫著速溶咖啡和外賣披薩混合的古怪味道,那是連續奮戰了七十二個小時的證明。
“不行……還是不行。”她低聲喃喃自語身體向後靠倒在人體工學椅上發出“嘎吱”一聲疲憊的呻吟。
屏幕上是一封剛剛被係統自動退回的郵件收件人地址下方跟著一串冰冷的紅色字符——“收件人拒絕接收”。這是本周以來第九次了。
“盤古”手機項目如同被扼住了咽喉的巨人在最關鍵的環節上停滯了。
“伏羲”芯片的性能冠絕全球奇點os的流暢度足以讓世界所有手機廠商汗顏,就連王牌從垃圾場淘換來的“微型核聚變電池技術”都已經被孫立的團隊奇跡般地攻克了理論難關實驗室樣品甚至能支撐手機連續重度使用一個月。
萬事俱備隻欠一塊屏幕。
一塊能完美展現奇點os所有特效且能耗足夠低的頂級屏幕。而這項技術的關鍵掌握在一個名叫宮本櫻子的日本女人手中。更準確地說是掌握在她已故父親曾經的華夏天才後來的日本技術巨匠——宮本秀一的遺稿裡。
梁耀動用了所有商業關係開出了讓三星和g都眼紅的天價可發往宮本櫻子私人郵箱的所有郵件都如泥牛入海。派去的商業代表連對方的麵都見不到就被客氣又堅決地請了回來。
這個女人像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孤峰拒絕任何來自她父親故土的商業橄欖枝。
唐悠悠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視線掃過桌角那杯早已涼透的咖啡,忽然她的目光被咖啡旁的一份資料吸引。那是她動用黑客手段從一些陳舊的、幾乎被遺忘的學術論壇服務器裡挖出來的關於宮本秀一的生平。
“叛國者”“技術小偷”“背棄師門的小人”……這些刺眼的標簽曾是國內媒體對他最主流的評價。但在一份幾乎快要數據損壞的文檔裡唐悠悠找到了一段不同的記述。那是一篇華星光電老員工的私人日誌。
日誌裡年輕的宮本秀一那時還叫李秀一)是個對技術癡迷到近乎偏執的天才他與師兄陳啟明在屏幕技術路線上產生了巨大分歧。他主張一條在當時看來天方夜譚的“聲波微雕”路線而陳啟明則堅持更穩妥的改良路線。最終在一場激烈的爭吵後心高氣傲的李秀一帶著他那不被認可的理論遠走東瀛。
“分歧……爭吵……”唐悠悠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腦海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連接。她忽然坐直了身體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
她想或許商業的鑰匙打不開那扇門。但情感的鑰匙可以。
她抓起內線電話直接撥給了梁耀。
“梁總所有商業談判都停下吧,”電話一接通她便開門見山語氣不容置疑,“我需要你幫我去做一件事。不是以奇點科技總裁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晚輩的身份。”
……
兩天後深城市華星光電老廠區。
這座曾經輝煌的工廠如今已經半退休隻保留著一些特種屏幕的生產線。空氣裡那股熟悉的、屬於老工業區的機油與金屬混合的氣味讓梁耀感到一陣莫名的親切。
在略顯破敗的廠長辦公室裡他見到了陳啟明。
老人已經年近八十頭發花白稀疏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像是被歲月這把刻刀精心雕琢過。他戴著老花鏡正顫巍巍地用一塊鹿皮絨布擦拭著桌上的一個相框。
“梁總稀客啊。”陳啟明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透著一絲洞悉世事的平靜,“是為了秀一……不,是為了宮本秀一的技術來的吧?”
梁耀沒有繞圈子他微微躬身將一份文件輕輕放在了老人的桌上。那裡麵詳細記錄了宮本秀一在日本的後半生——技術上的巨大成就以及生活上的孤寂潦倒。最後幾頁是關於他女兒宮本櫻子如何在他去世後固執地守護著所有遺稿拒絕了包括蘋果、三星在內所有巨頭的天價收購。
陳啟明看得極慢枯瘦的手指在紙頁上微微顫抖。當看到宮本秀一因長期勞累和營養不良病逝在小小的公寓裡時老人的眼眶瞬間紅了。
“這個強骨頭……到死還是這個脾氣……”他摘下老花鏡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睛聲音沙啞。
“陳老,”梁耀的聲音放得很輕充滿了尊重,“唐悠悠我們公司的首席技術官她認為解開櫻子小姐心結的鑰匙或許不在我們手上而在您這裡。當年的技術路線沒有對錯隻是選擇不同。但師兄弟的情分不該被塵封在曆史裡。師弟的技術更不該在他鄉成為一件……再也無法發光的遺物。”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不需要華星光電出資也不需要您承擔任何風險。我隻懇請您以師兄的身份給櫻子小姐寫一封信。告訴她她的父親從未被這裡遺忘。他的實驗室至今還為他保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