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國際機場的空氣濕潤而溫暖,與東京的乾冷截然不同。
宮本櫻子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風衣,拉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獨自走出到達大廳。她的表情依舊冷淡,像一層堅冰將自己與周圍喧鬨的世界隔絕開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充滿了審視與戒備,仿佛腳下的這片土地不是父親的故鄉而是一個危機四伏的戰場。
前來接機的是梁耀本人,身邊隻跟著作為技術對接人和翻譯的唐悠悠。沒有鮮花沒有橫幅沒有一絲商業會晤的浮誇氣息。
“宮本小姐,一路辛苦。”梁耀主動上前用流利的日語說道,臉上帶著溫和而克製的微笑。
宮本櫻子隻是微微頷首,目光卻落在了他身旁的唐悠悠身上。同為女性又有著相似的科研工作者氣質,讓她本能地少了一分敵意。
“你好,我是唐悠悠,奇點科技的首席技術官。”唐悠悠沒有過多的客套,她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那層保護殼,“我很崇拜您的父親宮本秀一先生,他是一位真正敢於擁抱未來的天才。”
這句發自肺腑的讚美似乎觸動了宮本櫻子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一絲輕微的波動。
車子沒有駛向市中心那座充滿未來感的奇點科技總部大樓,而是一路向郊區朝著群山深處開去。
“我們去哪?”宮本櫻子終於開口,聲音清冷像敲擊冰塊。
“去一個您父親開始的地方。”梁耀回答。
當那座充滿了時代烙印的“華星光電”工廠大門出現在眼前時,宮本櫻子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這裡是父親榮耀與屈辱的起點。
陳啟明廠長帶著幾位同樣白發蒼蒼的老專家早已等在門口。他們看到宮本櫻子的那一刻激動、愧疚、懷念……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布滿皺紋的臉上。
“像,真像……”一位老人喃喃自語,“眉眼之間跟秀一當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孩子歡迎……回家。”陳啟明走上前聲音顫抖。
然而這場本該溫情的“家庭重逢”從一開始就彌漫著一股尷尬而緊張的氣氛。
在會議室裡老專家們一談起技術就恢複了當年的固執。
“秀一的理論太大膽了,‘聲波微雕’這根本是在原子層麵動手術,當時的材料學根本支撐不了!”
“我們主張的‘等離子蝕刻’改良路線才是最現實的!如果他當年肯聽勸華星早就……”
話沒說完就被陳啟明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了。但這些話已經像一根根刺紮進了宮本櫻子的心裡。她將這種固執曲解為對父親畢生成就的否定。她臉上的冰霜又濃重了幾分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談判隨時可能破裂。
唐悠悠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微妙的氣氛變化。她碰了碰梁耀的胳膊使了個眼色。
梁耀心領神會他站起身打斷了老專家們的回憶。
“各位前輩技術上的事我們稍後再談。”他轉向宮本櫻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宮本小姐在談正事之前我想先帶您看一樣東西。”
他沒有帶她去生產車間也沒有去樣品陳列室而是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工廠最深處一扇緊閉的、掛著“7號實驗室”牌子的鐵門前。
門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一把老舊的銅鎖已經鏽跡斑斑。
“這裡被封存了整整三十年。”梁耀說著從陳啟明手中接過一把同樣充滿歲月痕跡的鑰匙插入鎖孔用力轉動。
“嘎吱——”
沉重的鐵門在一聲悠長的呻吟中緩緩打開。一股混合著塵埃與舊紙張味道的空氣撲麵而來。
陽光順著門縫一點點照亮了裡麵的景象。
宮本櫻子的腳步在看清實驗室內部的瞬間徹底凝固了。
那裡麵所有的陳設都仿佛被時間凍結。實驗台上燒杯和試管還擺放著仿佛主人隻是剛剛離開去喝杯茶。一台簡陋的示波器旁還放著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上麵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父親那龍飛鳳舞的筆跡。而在實驗室的正中央一個用金屬和玻璃搭建的、隻完成了一半的研究模型靜靜地立在那裡正是“聲波共振儀”的最初原型。
牆上掛著一張巨大的合影已經微微泛黃。照片裡十幾個年輕人意氣風發地勾肩搭背站在華星光電的大門前。最中間的那個笑得最燦爛眼神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與自信的正是年輕時的父親宮本秀一。他的身邊站著同樣年輕的陳啟明。
事實勝過任何雄辯。
師兄們從未忘記過他。這裡永遠都保留著他的位置。這裡就是他的家。
一行清淚順著宮本櫻子光潔的臉頰無聲地滑落。那層包裹著她的堅冰在這一刻悄然碎裂。
唐悠悠沒有去打擾她隻是靜靜地陪在一旁。等到宮本櫻子的情緒稍稍平複她才輕聲開口。
“宮本學姐我也是學物理的。”她沒有用敬稱而是換上了一個更親近的稱呼,“我能理解那種全世界都不懂你但你依然堅信自己走在正確道路上的孤獨感。做科研就是這樣在黑暗的隧道裡獨自前行不知道前麵是出口還是懸崖。”
她的話像一股暖流精準地注入了宮本櫻子的心田。兩人沒有再談商業沒有再談合作隻是聊起了薛定諤的貓聊起了弦理論聊起了那些隻有同行才能理解的屬於科學的枯燥、瘋狂與樂趣。
在對科學的純粹共鳴中兩個同樣驕傲而孤獨的靈魂迅速拉近了距離。
許久宮本櫻子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對梁耀和陳啟明說道:“我同意將父親的手稿拿出來與各位前輩進行一次純粹的學術探討。”
老專家們臉上露出了狂喜。
但她立刻補充道眼神銳利如刀:“但是探討可以最終的核心技術絕不能外流給奇點科技這樣的‘商業公司’。這是對我父親遺誌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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